第200章(1 / 3)

“王後。”平兒磨磨蹭蹭,這已經是第三次湊到紫怡麵前,想要說什麼又欲言又止的樣子了。

“到底什麼事情,說罷。”紫怡淡淡一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打擊她,應為最大的打擊她都已經承受過,這個世界還能有什麼比那還大的打擊?

“王後,這兩日大王從來不來,卻是去了別的地方。”

“他去哪裏,和我有什麼相幹?”紫怡伸出手看著掌心,梅花已經有了第三枚花瓣,禽滑,很快我就能去陪你了。

“聽那些姐姐們說,最近宮中有一個名叫夏吟春的女子,很得大王歡心,大王現在幾乎天天陪著她歌舞歡宴,也不上朝。王後不要去看一看?”

“他不上朝?”紫怡問道。

“恩,大王已經有十餘天不曾上朝。”

用那麼多人生命換來齊國的強盛,田辟疆怎麼可以這般不珍惜?她可算是忍無可忍了,現在她是火冒三丈,沒人能勸的了。紫怡“當啷”一聲便抽出自己的佩劍來。

倒提著劍,紫怡走的飛快,劍稍碰著地麵起了一溜火花。離著老遠,紫怡就能聽到絲竹響聲,加快腳步,上前就是一腳。

“田辟疆!”紫怡張口便是直呼姓名:“剛剛得了勝,你就狂妄自大的不知自己是誰了?”

田辟疆看看紫怡,道:“便是寡人不振興齊國,也不妨礙王後享受吧?”說著命令那些女子們:“你們別停,都給寡人奏樂,起舞。”

“誰敢!”紫怡虎目一瞪,將那些女子們嚇得戰戰兢兢,連絲弦都撥不準,哪裏又能奏樂?紫怡微微收起凶神惡煞的眼光,好吧,她不該對這些可憐的女孩子這麼凶,她們也都是仆役之人,隻能聽命行事的。

“王後,幹嘛發這麼大火呢?”一個嬌弱柔膩的聲音傳入耳際,紫怡煩躁的道:“不關你的事,給我走開!”回頭一看,紫怡吃了一驚,正自緩步走來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美玉!

“吟春,你來了?”田辟疆向那女子伸出手,夏吟春便靠了上去,笑吟吟的看著紫怡。美玉依然是明媚美麗,光彩照人。

“你來做什麼?”紫怡冷冷的道。

“王後姐姐,這裏是大王的寢宮啊,大王讓臣妾來,臣妾怎麼敢不來呢?”

紫怡冷哼一聲,不再理會美玉,伸手抓過朝服就扔到田辟疆頭上,喝道:“你今天給我去上朝!若是不去,先問問我手中的劍答應不答應!”

“王後!你太過分了!”田辟疆有些惱怒。

紫怡“刷”一聲響,那利刃便架在田辟疆脖子上,紫怡冷哼一聲,道:“你不妨來試一試,是我的劍鋒快,還是你的脖子硬!”她心情已經夠糟糕的,可沒有耐心去循循善誘,田辟疆若真能不肯去,她便砍了他的頭下來,反正田嬰不是也要紫怡殺田辟疆麼?順水推舟!

紫怡當先入殿,那些官員都是吃了一驚。見紫怡手上拿著一把亮晃晃的出鞘寶劍,虎步上前。那些文官們心中不禁嘀咕,這位王後怎麼未經大王準許便上殿?還拿著脫鞘之劍,委實有些不合適。

田辟疆隨後趕到大殿,卻是讓人人都愣了。便見這位新王衣襟掃地,腰間組綬胡亂拴著,頭冠歪斜,還跑的滿頭大汗。更有細心之人看到,新王的脖頸之上還殘留著血跡,血跡新鮮,顯是受傷不久。

紫怡回頭看到田辟疆狼狽樣子,本意並非是想要讓他出醜的,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連衣服都整理不齊。紫怡見殿上眾大夫也是一臉愕然,心知田辟疆此刻實在不宜再丟人了。於是便厲聲喝罵那跟在田辟疆身後的侍從:“你們是怎麼照顧大王的?連大王的衣冠都整不好麼?”說著上前親手幫著田辟疆整理衣飾。

“王後可真是要害死寡人了。”

“大王上朝,天經地義的事情,****廝混在寢宮裏,對得起先祖麼?”

田辟疆臉上有些微紅,整理好衣衫,便走上前去,問道:“眾位大夫可有要事?”

“臣有要事!”

“臣也有!”

“臣……”

田辟疆連著十餘日沒上朝,積累下的事情何其多?隻能一樁樁慢慢來處理,紫怡倒是懶得再管,默不作聲退了出去。

“王後,今日可差點將臣妾嚇死呢。”美玉一襲白色衣衫,衣角上淡淡的繡著幾支梅花,便將整個人映襯的更加飄渺脫俗,端麗難言。

紫怡抬眼看了一看美玉,冷冷的道:“美玉,你來做什麼?”

“王後認錯人了,臣妾名叫夏吟春,卻不是王後口中的美玉。”

“我沒工夫和你廢話,美玉,要不你就給我滾出去,要不就等著我手中劍飲你的血!”

“王後,臣妾沒有做錯事情啊。”美玉以袖掩淚,楚楚可憐的看著紫怡,道:“隻是大王喜歡臣妾,臣妾也沒有辦法,王後若是為此生氣,夏吟春以後不再接近大王便是。”

紫怡無視美玉的存在,徑自從她身旁走過去,道:“明珠,給我更衣。”

“王後,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再過兩日大王便會去秋獵,到那時候王後也一定要去啊!”美玉將頭偏過來貼近紫怡耳朵,低聲道:“那毒藥再過十日就要發作了,王後若是不在秋獵時候下手,可就來不及了。”

“秋獵麼?”紫怡淡淡一笑,道:“去告訴你的主子,別急,秋獵的時候就會有好戲看。”

秋日已至,樹葉漸漸變黃掉落,顯出蕭瑟之氣來。旌旗招展,獵馬揚塵,驍勇善戰的衛兵手持戈矛騎在健壯的馬匹之上,在寬闊的草場外圍成扇形。

紫怡射箭的功夫還是沒學會,靜止不動的靶子都射不準,跑動中的獵物就更別提了。而且她也沒有心情去打獵,一拿起弓,就想起禽滑曾經握著弓箭陪她練習的樣子,本來已經空蕩蕩的心就又會痛起來。

不去打獵,紫怡便找樹枝自己做了個簡易的魚竿,坐在河邊靜候魚兒上鉤。等了一上午,卻總是被魚兒偷吃了餌料就逃走,紫怡一條小魚也沒能釣上來。

“怎麼?不去圍獵,卻跑來釣魚麼?”背後一個聲音傳來。

紫怡一轉頭,見田辟疆走了過來。

“我學不會射箭,來釣魚散散心。”紫怡淡淡的應著,眼睛盯著手中釣竿,卻連浮漂沉了下去都沒有發現。

“明日獵圈從草場遷進林場,林間除了山雞野兔恐怕還會有些比較難獵的東西,王後有如此身手,不去試一試麼?”

“林場啊——”紫怡笑道,“好久沒有騎馬,也許會掉下來,那樣可就露醜了。”

“王後說笑,那些將軍們還盼著一睹王後風采呢!”田辟疆說著也坐在紫怡身畔。

“風采?大王不是有夏吟春麼?她比我可漂亮多了,若眾將軍想要一睹風采,讓她去便好。”

“王後在吃醋麼?”田辟疆居然咧嘴樂了,“王後是嫌寡人親近夏吟春?隻要王後下令,她馬上就得離開王宮,這個權利你是有的,不用在這裏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田辟疆這是想到哪裏去了?紫怡正欲解釋,卻又覺得此刻解釋反倒有些欲蓋彌彰,懶懶的一笑,拉回空勾添好魚餌,將再度甩了出去。

一個騎棕色馬的男子拎著一隻雪白毛皮的狐狸縱馬跑到田辟疆麵前。

“田嬰!”紫怡目光一轉,他果然來了,是等著看自己如何下手殺田辟疆麼?

田嬰勒馬翻身落地,把手裏的白狐獻到田辟疆麵前,道:“大王,臣僥幸射到這隻白狐,特來獻於我王。”

田辟疆望了望田嬰手上的獵物,笑著點了點頭,讚道:“弟弟身手不錯,這狐狸生性狡猾,也隻有你才獵的到。”

“大王誇獎,臣不過是僥幸得之,這野物皮毛確實是難得的珍物,這畜生應該還有一伴,可惜讓它溜了。”

“既是如此,便起一賽,誰若能獵到另一隻白狐寡人大大有賞。”田辟疆笑著道。

“喏。”田嬰翻身上馬,臨去時眼光看似漫不經心的掃過紫怡。

田辟疆翻著那白狐的屍體,道:“白狐皮毛的確是好東西,等到明日獵到另一隻,讓巧手工匠做件披風出來,王後的手總是冰冷冰冷的,有了這物件冬日裏也好驅寒。”

冬日?紫怡攤開手掌,掌心的梅花瓣已經有四片了,“恐怕我活不到冬日了。”紫怡這麼想著,卻什麼都沒說。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樹葉的響碎聲,匆忙、雜亂、快速向這邊靠近。

有人!田辟疆和紫怡急忙轉頭,向聲源處望去。

隻見離六米遠處一隻奇怪的動物走了過來,長得有點像豬,卻比豬苗條多了,鼻子有點像大象,卻比象鼻短多了,那動物一麵慢慢走進,一邊用半長的鼻子嗅著。

紫怡記起以前去博物館看過一個像這個動物的樽,模模糊糊記著好像叫做“貘”來著。

田辟疆張弓搭箭,便想要射這個動物。紫怡伸手攔住,起身走了過去。那隻貘甚是乖巧溫順,見紫怡靠近也不躲避,紫怡便伸手輕輕撫摸著它的脊背。

“鍾離!回來,危險!”身後傳來一聲斷喝。

田辟疆一大步衝上來,抓住紫怡便向後扯。

“嗖!”“嗖!”

一枝銳利的羽箭刺破長空,直直穿過田辟疆的右肩膀。反應過來的紫怡急衝上去,抱住痛苦的捂著傷口將要倒下的田辟疆。他的眉頭皺得死死的,咬緊牙齒,額頭上全是汗水。“這些魯莽家夥,若是真傷了你,寡人一定殺了他們。”

紫怡扭轉過頭,一隊人馬已經站在她的身後。幾名騎著高頭大馬的侍衛,手上都拿著弓箭,看到了中箭倒地的田辟疆,翻身下馬,跪倒在地。

紫怡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田辟疆右肩,羽箭完全穿過他的肩頭,箭鏃要馬上拔出來才行!紫怡撕下衣襟放在田辟疆的嘴邊,道:“咬住,忍者點。”

“王後的醫術,寡人信得過,就交在你手上了。”田辟疆一口咬住那塊布帛。紫怡看看田辟疆,抓住箭尾,一狠心,手起箭落,插在田辟疆劍上的羽箭被拔了出來,傷口的血湧噴出來,濺的紫怡身上星星點點。田辟疆送了口氣,一下子軟癱在地上。

“大王!醒醒!”紫怡急著喚道。

田辟疆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笑了笑,紫怡稍稍放心了些,從懷中取出止血的藥物,給田辟疆敷在傷口上,然後將他的傷口小心包紮好。

“鍾離。”田辟疆有氣沒力的叫著。

“傷口很痛麼?”紫怡關切的問。

田辟疆搖了搖頭,笑道:“不痛,能看到王後這麼關心寡人,受傷也是值得的。”

“你傻啊!幹嘛去替我擋箭,我自己也能避開的!”紫怡皺了皺眉,握住田辟疆因為失血而變得冰冷的右手,試圖讓他感覺溫暖一點。

“鍾離,那夏吟春,寡人隻是見王後自從回宮後便不理寡人,為了氣你的,等到一回宮,寡人就將她趕出去,王後別再氣悶了。”

“大王。”紫怡沉吟了一下,道:“你沒有認出那夏吟春是誰麼?”

“是誰?”田辟疆皺眉想了想,道:“不就是夏吟春麼?”

紫怡看著田辟疆蒼白的臉色和黯然失色的雙眼,搖了搖頭,道:“侍衛很快會將步輦抬來,你先睡一會兒吧,有什麼事情等到你好了再說。”

田辟疆笑了笑,便這麼放心的倚靠在紫怡懷中睡著了。紫怡看著田辟疆的睡臉,醒著的時候他是國君,高高在上。睡著了,臉上卻是帶著一絲稚氣的天真睡顏。這個人,他肩上的負擔也不輕吧?

紫怡撿起那枝羽箭,仔細觀察著。她不得不佩服射箭人的技藝高超,用這麼一支箭,在那麼遠的距離,居然入肉這麼深。換了是她,隻怕箭早不知飛去了哪裏。紫怡翻轉過箭,想要看看是誰射出來的,卻意外的在箭尾沒有發現任何標誌。秋獵的時候每個人的箭尾都刻有自己的標誌,以便區分個人的獵物,這樣一支不帶標記的箭,怎麼出現在這裏?

紫怡馬上明白,這絕對不是誤傷,是有人故意的!將那箭湊近鼻子聞聞,血腥味兒中隱隱有一股苦杏仁味兒,再仔細聞,卻又聞不到了。紫怡近幾日有些感冒,鼻子不靈,開始以為自己是心理作用,可終究不放心,推了推田辟疆,喚道:“大王,大王!”

田辟疆咕嚕了一聲,反而睡的更沉了。

當局者亂,紫怡也弄不清楚那箭鏃究竟有沒有毒,不管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伸手解開方才包紮的傷口,一低頭,便能湊了上去。一旁侍從看到紫怡這般,也不知是自己該做什麼,還是紫怡騰出空對旁人道:“給我弄些清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