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兩人領到另一個玻璃櫃前:“這些果蠅的變異就不是盲目變異,而是定向誘導。請看。”
眼前的情景讓兩人吃了一驚,幾十隻果蠅嗡嗡嚶嚶,就像是一群多目怪,除了一雙正常的複眼外,在腹部、背部甚至翅膀上都布滿眼睛。用放大鏡仔細觀察,這些眼睛與真眼十分相似。這群多目精靈在容器內亂飛亂爬,真是匪夷所思。朱莉婭驚奇地問:
“這些眼睛是怎麼長出來的?”
“很簡單,上個世紀末科學家就發現了果蠅的成眼基因。你們已經知道,生物的細胞是全能的,其DNA包含這種生物體的所有信息。但在發育過程中因為受到諸多因素的調控,絕大部分基因都隱藏著,沒有把它們的功能顯示出來。不過科學家已找到方法,可以隨心所欲地啟動某個基因,比如成眼基因。結果就是你們現在所看到的這樣,我們可以讓它在任何部位長出眼睛。”
“這些眼睛都有視力嗎?”
“不,目前我們隻能啟動成眼基因,諸如視神經之類基因不能同時啟動,所以它們沒有視力。不過,從理論上說也不難辦到。”
兩人懷著敬畏的心情默默觀看著。金斯補充道:“還有一點,所有有眼生物--也包括人類--的成眼基因都非常相像,一脈相承。所以,在人的額門上再啟動一個眼睛也是可以辦到的。以後如果好萊塢需要演多目天王的演員,到這兒訂製一個就是了。”
這個玩笑沒有讓兩人覺得好笑,反而有點毛骨悚然。金斯注意地看看他們的表情:“令人震驚,是不是?不過,你們一定認為,這些隻是低級的昆蟲,和人類相距太遠,兩者之間缺乏可比性。那好,我再領你們看看哺乳動物。”
他領二人來到另一個房間,對屋內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工作人員吩咐了一聲。那個婦女打開電燈,拉上窗簾,從籠子裏向玻璃櫃中放出十幾隻小鼠。這些小鼠初看上去與正常鼠沒有區別,它們來回逃竄一會兒後就安靜下來,用兩隻小眼睛鬼鬼祟祟地盯著來人。然後,那位婦女關上電燈,不料小鼠馬上變了,它們身上隱隱約約發出一層柔光。隻聽金斯說:“注意,我要打開紫外線燈了。”黑暗中立刻出現了一個幽靈世界--小鼠變得近乎透明,發射出幽幽的綠光。這些綠光彙合在一塊兒,把玻璃櫃內映得綠熒熒的。仔細看去,小鼠除了毛發沒有變色,還有血管中仍透出紅色外,其他部分--如內髒、腦管、血管壁和肌肉都呈現出一片慘綠。綠光映著四個人的麵龐,黑暗中聽見金斯先生娓娓介紹:
“這也是上個世紀末的成就。是日本大阪微生物病理中心鬆野純男搞成的。他將一種多管水母的一段基因植入老鼠體內,這種基因可分泌一種特殊的熒光綠蛋白(GFP),可在黑暗中發光,在紫外線照射下光度更強。這段外來基因植入老鼠體內後能夠正常遺傳,你們看到的已經是四百多代之後的綠光鼠了,可以說,動物分類中又多了一個品種:夜光鼠。現在請享用夜光食品。”
不知什麼時候,那位婦女已經捧出一個食盤,盤中是綠光熒熒的蛋糕。她微笑著給每人叉了一塊,但羅伯特和朱莉婭都畏畏縮縮地不敢張口。金斯大笑起來:
“吃吧,這種蛋糕的原料是一種熒光蛋白,完全無毒的。這也是上個世紀末就已推到市場上的產品。”
他帶頭把一團熒光吞到肚裏,羅伯特和朱莉婭這才鼓足勇氣把蛋糕塞到嘴裏,吞咽時仍免不了心中忐忑。電燈打開了,他們一下子又回到了正常世界,十幾隻綠精靈也變回了正常的老鼠--膽怯、機靈、“鼠頭鼠腦”。
金斯先生笑道:“想過沒有?既然能培育綠光老鼠,培育同為哺乳動物的綠光人就不值一提了。這種綠光人有一個絕對的好處,如果一對戀人在黑暗中親吻,肯定找得到對方的嘴巴。”
這個玩笑使他們不寒而栗,他們不約而同地看看對方,想象對方裹著一團綠光時的模樣。
走出門外,金斯指著長長的走廊說:“這些都是我的直觀教具。每個研究生報名後,我就讓他先參觀一遍,這樣,他們就能對基因工程的力量心存敬畏。我相信,這對他們的人生之路會大有裨益。時間有限,不能讓你們全部觀看了,現在請到我的辦公室小坐一下。”
他領兩人進屋,一名女助手送來三杯冷飲,金斯坐到轉椅上:
“開始吧,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問題。”
“金斯先生,你的直觀教具使我們深受觸動。類似的報道我早就看過,但直到看了這些活生生的多目果蠅和綠光老鼠後,我才對基因工程的威力感同身受。”羅伯物停頓一下,“我是否可以由此得出一個結論:在基因工程如此迅猛的發展之下,如果某人想對自己後代的基因作某種改良,已經完全可以實現了,對嗎?”
金斯謹慎地回答:“如果這個結論不是特指某個人,那我的回答是:你說得完全正確。”
“但這種作法是不合法的,至少是不那麼正大光明的,凡是嚐試去幹的人必將遭到科學界的唾棄。所以,這一切都隻能偷偷摸摸地進行。對嗎?”
金斯嚴肅地說:“關於用基因技術改良人類是否合乎倫理,這個題目太大了,不是三言兩語能說請楚的。據我估計,在三五十年內,科學界也無法得出一致的意見。所以我們先把它拋開吧。但不管是讚成還是反對,我認為有一點是明白無疑的,那就是:所有涉及人類的基因手術都必須在公眾的監督之下,絕不能由某個人或某個小集團秘密進行。”他強調道,“不管這個人的人品多麼高尚,也不管他的動機是多麼善良。因為這種沒有監督的局麵太危險了,勢必造成失控。這就是我主動向你們提供情報的原因,你們清楚了嗎?”
兩人頻頻點頭。
“不錯,正如你們猜測的,在這個研究所裏的確一直有關於某件事的流言,有竊竊私語。但那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我那時還沒有到這兒,更沒有接手業務負責人這個職位。出於可以理解的原因,我也不願意展開對前任的調查。但我所聽到的流言讓我寢食難安。今天聽見你們也猜到這一點並準備追查下去,我很高興。希望你們能查個水落石出。可惜,我不能提供太多的證據。”
“誰對二十六年前的事最清楚?”
“除了當事人外,恐怕就隻有杜格了。但你們已經知道,這人太圓滑,你們問不出情況的。”
“還有其他方法嗎?”
“如果有父母和兒子的血液、皮膚和頭發,我可以為你們做一個DNA鑒定,看這個兒子是否有父母之外的基因,即為了改良目的而嵌入的外來基因。”
“可靠嗎?”
“鑒定工作十分繁瑣,所需時間也比較長,簡單鑒定需數天,複雜鑒定需數月。但隻要得出結論,可靠程度是很高的,這已是法醫學界的例行工作了。”
羅伯特沉思片刻,決然道:“我會趕到雅典,盡快取得實物證據。”
金斯笑道:“你準備怎樣做到這一點?”
“不會太困難。對於那些癡狂的追星族來說,偷偷剪掉偶像的一綹頭發算不上出格的事。”
金斯看看他:“好吧,祝你們順利。讓咱們共同努力,把這件事的蒙布揭開吧。”
他們下榻在五十英裏外的假日飯店。開車返回飯店的途中,羅伯特很少說話,緊鎖眉頭,雙目炯炯地看著前方。朱莉婭在一旁看著他,對這位兒時同伴不由得生出一種敬畏之情。她已經預感到羅伯特將在新聞生涯上取得成功,因為他有一種獵犬般的本能,一旦發現一條新聞線索,就會循跡窮追下去,絕不會中途鬆口。
而且,他也不大考慮人情、感情這類東西。
他們沒有吃晚飯,隻在附近買了兩個三明治。回到飯店,羅伯特坐到電腦前,迅速寫出一篇報道,以《星報》實習記者羅伯特蓋納的名義上傳到網絡中去。幹完這些事他才抓起三明治,邊吃邊要通了紐約的電話:
“請查一下《紐約時報》的電話,我要該報國際新聞版的主管。”
少頃,接線小姐親切地說:“已為你接通了,先生。”
羅伯特向朱莉婭招招手:“勞駕,把我的拍紙簿遞過來。”朱莉婭默默地遞過去,她想,羅伯特已經進入臨戰狀態了。
《紐約時報》國際新聞版的主管威爾科克斯是一個身高體胖的黑人,他的轉椅是特製的,勉強能放進他碩大無朋的屁股。這些天,雅典田運會的報道占了報紙不少篇幅。美國隊已獲××枚金牌,穩踞金牌榜首位。不過,這算不上什麼重大新聞。對於習慣了強者角色的美國人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有時威爾科克斯調侃地想,也許爆出個大冷門,讓美國的金牌排名掉到五十位以下,才能刺激刺激讀者麻木的神經。
秘書安妮塔小姐轉來一個電話,是從克裏夫蘭市的假日飯店打來的。威爾科克斯拿起聽筒,屏幕上顯出一個年輕人的頭像,他說:
“我是《紐約時報》國際新聞版的主管威爾科克斯,先生有什麼見教?”
“威爾科克斯先生,十分鍾前我向網絡上傳了一篇文章,署名是羅伯特蓋納。請你先看過這篇文章再說吧。”
威爾科克斯疑惑地看看他,把聽筒放到一邊,迅速在電腦中調出這篇文章,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文章不長,三分鍾就看完了。他邊看邊暗暗點頭,然後艱難地轉過身,拿起聽筒:
“不錯,是一篇爆炸性的報道。但證據遠不夠翔實。你不該這麼快把它公布於眾。”
羅伯特微笑道:“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由於我的地位太卑微,隻能用這種辦法先留下我的‘印記’,就像土狼在領地的邊緣撒上一泡尿。”
威爾科克斯的唇邊露出了笑意:“你想怎麼辦?繼續撒尿嗎?”
“我已同金斯教授議定了證實此則報道的方法,準備馬上到雅典去取證。貴報對這則消息有興趣嗎?”
威爾科克斯幹脆地說:“很好,我們可以買斷這則報道,十萬美元,怎麼樣?”
“不,我不追求短期利益。我剛從加州大學社會學係畢業,很想在《紐約時報》的某個辦公室裏擺上一張屬於我的桌子。如果這則報道成功的話,我可否拿它做一塊敲門磚?”
威爾科克斯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的機靈和鋒芒,笑著說:“當然可以。好好幹吧,小夥子。也許你會為此得普利策獎哩。這樣吧,你作為《紐約時報》的特派記者去雅典,旅途花銷由我們支付,怎麼樣?”
“很好,但我希望報社能多支付一個人的費用,讓我的女友朱莉婭麥克尼爾與我同行。請不要以為她是用《紐約時報》的錢去作免費旅遊。要知道,我到雅典後恐怕不得不采用某種偵察手段,有位漂亮姑娘在身邊是一個很好的掩護。你同意嗎?”
“好的,我同意。”
“謝謝你的通情達理,我未來的上司。”
“不,你沒有征求我的意見,我不想去雅典,更不想去采用什麼偵察手段。”朱莉婭生氣地說。
羅伯特吃了一驚,忙過去摟住她的雙肩。她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熱烈地回應。羅伯特耐心地解釋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想法。你認為我們的調查太無情,肯定會傷害我們的老鄰居。但我們能對此緘口不言嗎?很可能這是新一輪‘興奮劑’大戰的起點。更何況金斯先生還說,讓某個人壟斷基因改良方法是人類社會的潛在危險。朱莉婭,我們必須幹下去,跟我一塊去吧。”他吻著她的綠色眼睛,開玩笑地說,“至少你可以監督我嘛,一旦需要‘就此止步’時,你就在旁邊大喝一聲。”
最後一句話顯然打動了朱莉婭,她遲疑著,終於點了點頭。羅伯特很高興,用電話預訂了明早的機票。
晚上兩人極盡繾綣。事畢之後羅伯特說:“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我在想,如果某一天世界上真的出現了多目羅伯特,夜光朱莉婭,他們還會有這樣的激情嗎?我已經對所有生物學家心存畏懼了。”
第二天,兩人乘機飛往雅典。當地時間第二天上午,他們已在雅典希爾頓飯店下榻。羅伯特一扔下行李,就開始同美國體育代表隊聯係。美國田徑隊的領隊費米先生告訴他,鮑菲謝自200米決賽後就搬出了運動村,從此和他們失去了聯係。羅伯特再三追問都不得要領,隻好亮出了《紐約時報》的牌子:
“費米先生,我是《紐約時報》的特派記者,對鮑菲謝有重要的采訪任務。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可以打電話問問該報國際新聞版主管威爾科克斯先生。你要打電話嗎?我給你電話號碼。”
對方沉默了兩秒鍾,畢竟《紐約時報》是美國知識階層最看重的報紙。他說:“不必查問了,我會盡力為你提供方便的。但鮑菲確實已經割斷了同我們的聯係。據說他結識了一位漂亮的中國情人,目前正陪著她在地中海各島遊覽。但這隻是傳言,我不能確認。”
羅伯特很失望,接著問:“知道他的教練在哪兒嗎?”
“很遺憾,他們是同時搬走的,沒有留下聯係地址。”
“那麼他的父親謝可征先生呢?”
“他住在希爾頓飯店1211號,我這兒有他的電話號碼。不過你恐怕會失望的,連他也不清楚兒子的行蹤,昨天他還向我詢問過。”
羅伯特已經很滿意了,匆匆記下謝教授的號碼。總算知道了一個當事人的地址,而且正好是在同一家飯店。這時,朱莉婭洗漱已畢,補了妝。羅伯特說:
“準備拜訪謝教授吧,很巧,他就在12樓。”
電話打上去,主人不在。羅伯特說:“我們還是先上樓看看吧。”
1211號房間門大開著,一位胖胖的希臘女仆正在打掃衛生。羅伯特讓朱莉婭去櫃台上詢問,自己則一閃身進了房間。女仆向他莞爾一笑:
“先生回來了?房間馬上就能收拾好。”
來尋找謝教授發絲的羅伯特原想要編造一些借口的,但看到女侍把他誤認是住客了,忙說:“不,我隻是取一件東西。”
他走到床邊,幸虧床具還未更換,枕頭上仍有睡過的痕跡。他很快就找到一根黑色的短發,小心地夾起來。扭回頭,見希臘女仆正疑惑地看著他,他急中生智,皺著眉頭說:
“為什麼床上有黑色頭發?我昨天住店前沒有更換床具嗎?”
女仆吃驚地看著他手中的發絲,不錯,是黑色發絲,而這位客人卻是亞麻色頭發。她驚慌地說:
“不,每天都要更換床具的,絕不會出現這樣的疏忽!”
羅伯特覺得心中不安,馬上換了笑容:“好,過去的事不追究了,以後小心點。”他從女仆身邊走過時小聲加了一句,“請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他來到電梯口少頃,朱莉婭也回來了,說:“櫃台小姐說,謝先生到市內普拉卡區的‘愛神木’飯店去了,他在櫃台上留有地址,以便兒子來電話時可以轉過去。”
“那麼,咱們立即趕到這家飯店去采訪。告訴你,謝教授的頭發我已弄到了。”他得意地說著,把那根寶貴的發絲小心地裝到了一個塑料袋中。
田徑賽事已近尾聲,新聞大廳裏仍是熙熙攘攘,打字鍵盤聲響成一片。有一些記者是用電話口述報道,其中一個電話亭的門沒有關嚴,裏邊的人正狂喜地喊叫著--這是巴巴多斯的記者,他們的選手剛剛為本國奪得了第一枚金牌--肯定也是最後一枚,他快要樂瘋了。
費新吾和田延豹在人群裏找到新華社記者穆明時,他正在鍵入一篇報道,瞥見兩人他便說:
“喂,先拉兩把椅子坐下,我一會兒就好。”他劈裏啪啦又打了一陣,把文章發走,這才扭回頭。十幾天忙下來,小胖子已經瘦了一圈,臉也曬黑了,不過精神很好。他興致勃勃地說:
“快結束了,金牌榜中國排老四已成定局。這次可以說是大獲全勝。這兩天我老想,古代人講氣數,實際不能算迷信。一個國家的人氣確實到一定時候才能旺起來。比如說,老田如果在這次田運會上跑,肯定能跑出成績,因為人氣旺嘛。老田,那次實際不能怪你,你身上擔負的期望太重,任是誰都會被壓垮的。”
田延豹揮揮手,不想就此談下去。穆明問:“我們該卷旗回營了,你們什麼時候走?”
費新吾說沒定,田歌這些天一直和鮑菲謝在一起,還沒能和她商量一下回國日期。穆明高興地說:“那是件好事嘛,咱華人中的英雄,最好讓中國女人把他抓住。怎麼啦,你們二位?看你們似乎心事重重。”
費新吾看看田延豹,低聲說:“你該知道的,有人說鮑菲與路易斯的精子有關。”
“我知道,純粹是吃飽了撐的,不要理那些屁話!”
“昨天又在網絡上看到一則報道,是美國記者羅伯特蓋納寫的,說鮑菲在受精卵時很可能作了基因改良手術。這位記者曾走訪了鮑菲的母親和他父母的同事,文章恐怕有一定的可靠性。”他補充道,“這篇文章沒寫透,資料遠遠說不上翔實,但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它說的正是事情的真相。”
穆明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笑道:“這下醫學委員會可熱鬧了。如果是真的,這算不算禁用方法?獎牌是否有效?體育仲裁法庭也要作難了。不過,這種天方夜譚般的基因改良術真的能實現嗎?沒準那家夥是在寫科幻小說吧?”
費新吾苦笑一聲,沒有多作解釋。也許因循守舊的中國人仍然跟不上這個時代?即便像穆明這樣見多識廣、思維敏捷的記者,竟然也提出了這樣僵化的問題。真該讓他看看羅伯特的文章,看看文章中對多目果蠅、綠光老鼠惟妙惟肖的描繪。
他想,該到網絡中再查查一天來的動向了,於是便讓穆明坐到旁邊,自己到電腦前鍵人對鮑菲的搜索命令。屏幕上顯示的仍然多半是對鮑菲的讚揚,他的偉大成功至今餘波未息。沒有搜索到羅伯特的那篇報道,它已經被更新了。忽然,他在公共留言簿上發現了一份特殊的短函,他一目十行地看著,目光逐漸陰沉,耳邊又響起那個神秘人物的尖銳嗓音。穆明和田延豹在一旁閑聊,忽然聽見老費沙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