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一琛輕聲說:“你爹的一位朋友來訪,王棟怕影響你爹休息,給擋在了外麵。剛才我不是跟你爹絆了兩句嘴嘛,這不,就借機宣泄一下,小孩子似的。”

汪一琛和盼盼正說著話,就見白瑞軒跟孔德龍談笑風生地走了進來。

白瑞軒一指孔德龍,對妻子說:“一琛,考考你的眼力,看看這是誰?”

汪一琛做仔細端詳狀,十幾秒後,她猶豫著對孔德龍說:“孔局長?對嗎?應該沒錯,變化不太大,隻是清瘦了。”

孔德龍聽罷嗬嗬一笑,說:“汪先生這話說得可真不實在,你看我這滿頭白發,還變化不大?倒是汪先生,都十幾年不見了,還這麼年輕,而且越發地有韻致。哦,歸根到底,還是瑞軒兄會疼女人!”

汪一琛的臉紅了一下,說:“孔局長不愧是留過洋的,說話既風趣又中聽。”

孔德龍又嗬嗬笑了兩聲,然後將目光落到盼盼身上,一邊打量她一邊問白瑞軒:“瑞軒兄,這位是……”

白瑞軒微微一笑,說:“局長不敢認了吧?這就是盼盼哪!”又轉向盼盼,“還記得你小時候,經常到白府去看你的德龍舅舅嗎?”

時光如梭,滄海桑田。對童年的記憶到底是否清晰,應該因人而異。盼盼七歲去日本,故土一別便是十五六年,對家鄉的記憶還有多少,恐怕隻有她心裏清楚。其實,對盼盼來說,除了器宇軒昂的爹、疼愛自己的奶奶、教自己讀書認字的汪先生外,記憶深處最清晰的,恐怕就是德龍舅舅了。十五六年,放在曆史長河裏不算長,但對於人的一生來說,十五六年就不短了,人生能有幾個十五六年呢!剛才大家都客套著,說對方風采依然、變化不大之類的話,然而盼盼還是沒有從麵前這個人的臉上,找到一絲她記憶中那個英俊瀟灑的德龍舅舅的影子。在她的記憶裏,盡管德龍舅舅比不上爹高大魁梧,但他白淨俊朗,談吐不凡,衣著總是那麼得體,一行一動,透著謙謙君子風範。

盼盼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此刻站在麵前的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德龍舅舅。他是如此瘦弱,氣色灰暗無光,像大病初愈一樣。哦,他再也不是記憶中那個白淨俊朗、光彩照人的男子了!這個人,完全不能跟記憶中的那個德龍舅舅同日而語!如果不是那身警服撐著,簡直跟街頭乞丐沒什麼兩樣。

“德龍舅舅?”半晌,盼盼嘴裏才喃喃地吐出這四個字。她注視著孔德龍,目光裏淌出一絲惆悵。

“盼盼!是盼盼!真的是!”孔德龍注視著麵前這個膚如白玉、芳華絕倫的姑娘,一時間百感交集。是啊,白瑞軒說得沒錯,這孩子太像她娘了,比她娘還美!

孔德龍心情複雜地望著盼盼,不知不覺中眼睛已經潮濕。當他意識到自己失態時,馬上嗬嗬笑了笑,指著盼盼對白瑞軒說:“哦,當年那個小不點,轉眼就長成了大姑娘,你說我們能不老嗎!”

“誰說不是呢!”白瑞軒邊說邊將孔德龍讓進沙發,吩咐妻子沏茶。

汪一琛剛挪動腳步,白瑞軒又將她喊住,說:“一深,你去廚房跟小翠交代一下,再添兩個菜,今晚我要和局長喝兩杯。”

孔德龍連忙搖手,說:“別別,今天不成,我還有公務,不能久留。”

“這不正好到了吃飯時間嘛,就是辦公務,也得吃飯不是?”白瑞軒執意挽留,“孔局長,一定吃了飯再走。難得今天家裏人這麼齊,我們一別多年,別後重逢,不喝兩杯說不過去。”

“瑞軒兄,我不是客氣,真的有事兒。我今天正好到這個地界上辦事,就想著過來認認門。回頭找個充足的時間,我們好好聚。”

白瑞軒看出孔德龍是真有事,便不再挽留。又說了會兒話,孔德龍起身告辭。出門前,孔德龍讓盼盼有空去警察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