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五月間,謝老開完曆史文獻會議之後來上海,在上海住了幾個星期,我請他來我家,在我那六點三平方米的小樓上盤桓了多半天,極為歡暢。我多少年中僅有的一次看先生紅臉,他極有興致地翻閱我架上幾疊線裝書,一邊翻一邊說:“不錯,你這點玩意真不錯!”忽然拿著一本書,紅著臉說道:“這本——這本希望你能割愛!”我看先生為了一本書居然情急起來,不禁又感動,又吃驚,上前一看,原來是本《圭塘集》,書中有先生祖父的詩。但是這本書是蘇州友人王西野的,我不能做主相贈。後來我告訴西野兄,西野兄慨然應允,在謝老回京之後,托人把這本《圭塘集》帶到北京,珍重地送到謝老家中,使先生欣然將此“瓜蒂”收入瓜蒂庵中,其生死交情,似乎遠遠勝過古人之延陵掛劍了。
先生極器重與西野兄的友誼,去年五月間信中說:“西野兄雅興宜人,極有風趣。雖暌隔非久,然心向往之。”今年江南多雨,五月、六月都在陰雨綿綿中過去了,我時常拳拳於舊事,眷眷於舊情,這“瓜蒂庵主”的石章,是永遠無法交到瓜蒂庵主手中了。但瓜蒂庵主的這點情思卻也像雨絲一樣,仍在飄灑著……世界上有棄瓜蒂者,便有拾瓜蒂者,為了紀念瓜蒂庵主人,辛勤地做一個拾瓜蒂者不是也很好嗎?
《北平箋譜》
鄭西諦先生不幸去世已經三十來年了吧,時間真快,正像魯迅先生所說,一抓頭皮,四分之一世紀已經過去了。西諦先生如果健在,算來也是九十上下的壽者了,同時人尚多健在者,每一念及,未嚐不惋惜先生之意外不幸了。最近在《出版史料》上,讀先生一九四三年日記,不禁想起先生在文化古城時的情況。
西諦先生與北京的關係和感情是極深的。除後來擔任文化要職,久住北京外,早在一九三○年,即民國十九年,先生即到了當時的北平,一邊在燕京大學教書,一邊從事文化工作,成績非常大。插圖本的《中國文學史》是這個時期完成的。這套北平樸社版綠色封麵,中間一個時鍾指針圖案,四冊一部的文學史,有一個時期,成為舊書店中搶手貨,價錢一再提高。《北平箋譜》也是這個時期完成的,雖說和魯迅先生合編,但主要的刻印等事,都是在琉璃廠做的。當時還是老榮寶齋,刻工是張老西兒、板兒楊。這些具體事項都是西諦先生辦理的。當時他家住在南池子,授課之暇,先到琉璃廠各大南紙店去選購箋紙,然後抱著一大包箋紙興致匆匆地坐上包車回到南池子寓所,於燈下展玩之,心中感到無限欣慰。這些甘苦故事,後來記敘在先生的《訪箋雜記》中,印在《北平箋譜》後。其曆史意義,可比李南澗和繆荃孫的《琉璃廠書肆記》《後記》,因其所記是文化古城時期的,意義更大。《北平箋譜》共收木刻套印彩箋三百一十幅,瓷青紙書衣,線裝,六冊一函。書衣題簽,沈兼士先生寫。引首沈尹默先生寫《北平箋譜》四字楷書,作歐陽率更體。魯迅序魏建功先生寫,但未署真名,隻署“天行山鬼書”,因當時魯迅與錢玄同先生有成見,而魏又是錢的大弟子,對師門十分尊重。魯迅寫給鄭西諦先生信說:“但我隻不讚成錢玄同,因其議論雖多而高,字卻俗媚入骨也。”此信魏當時自然未見,但心上明白,所以署“怪名”了。繼《北平箋譜》之後,又重印了明人海陽胡曰從的《十竹齋箋譜》,這部箋譜的真本,原藏通縣王孝慈先生家,也是西諦先生借來重梓的。後來又印《博古圖葉子》,陳老蓮《水滸葉子》,也都是繼承了這一傳統的。
再有就是他主編出版了大型文學刊物《文學季刊》,這是後來時興的大型文學刊物的鼻祖。十六開本,厚厚的一大冊。每期都有六七十萬字。過去我收藏著四本,第一冊中就刊有曹禺的《雷雨》,連序幕一起刊出的,序幕寫在精神病院中,年老的周樸園來看望兩個女瘋子,一個是侍萍(四鳳媽)、一個是繁漪,後來演出都不帶序幕,這些情節知道的人現在很少了。這是曹禺(萬家寶)的成名作,應該說與西諦先生的慧眼不無關係吧。《文學季刊》前麵刊印一張特約撰稿人名單,洋洋大觀,幾乎把當時南北的大作家都網羅在內了。當時這些文化工作,似乎隻有北京能作。一九三五年初,謠傳他將離開北京。魯迅曾寫信說:
先生如離開北平,亦大可惜,因北京究為文化舊都,繼古開今之事,尚大有可為者在也。
可是過了一年多,西諦先生還是離開北京了,淪陷時期,先生遠在上海,時時懷念北京,買到光緒丙午本《燕京歲時記》後寫了長跋,充滿了懷舊之情。下麵摘引幾句吧:
中山公園牡丹、芍藥相繼大開時,茶市猶盛,古柏蒼翠,柳葉拍麵,雖雜於稠人中,猶在深窈之山林也。清茗一盂,靜對盆大之花朵,雪樣之柳絮,滿空飛舞,地上滾滾,皆成球狀,不時有大片之飛絮,搶飛入鼻……總之,四時之中,殆無日不有可資留連之集會,無時不有令人難忘之風光。今去平六載矣!每一念及,猶戀戀於懷。
幾年後,先生重回春明,榮任部長,可惜沒有幾年,因飛機失事去世了。
版本學家
趙斐雲先生作古已經多年了,每一念及此,深感這是學術界的一大損失,耆舊凋零,後繼學人接不上。斐雲先生此一大去,版本、目錄之學,幾乎要成為絕學了。回憶幾十年前臨時大學二分班在沙灘紅樓上課時,每一下課,他總向同學們說:“你們來哪,館裏我有一間房,方便極了!你們到門口就說找我好啦。”一再叮囑同學們要常常到文津街圖書館找他去,對待同學極為熱情。當時先生正在壯年,但剃的是光頭,穿的是藍布大褂、布鞋,外表極為木訥,完全像一個琉璃廠書鋪跑外的夥計。而說起話來,十分健談,精力充沛,一接觸就知道是一位十分精明幹練的人。
趙斐雲先生名萬裏,是浙江海寧人,和目錄家陳乃乾、金石家朱劍心是小同鄉,少時都是嘉興中學前後期的同學,朱劍心氏生前常談:趙斐雲在初中時即光頭不留發,而且《西廂》背得極熟,一見同學,便開玩笑,躬身一揖,念道:“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年方二十二歲,尚未娶妻……”是一個極為風趣的人。後隨王國維先生最久,倫明《辛亥以來藏書紀事詩》雲:“絕代蛾眉王靜安,趙商傳業鄭君門。手中何限名山副,眼底無涯滄海觀。”注雲:“十餘年來,故都言國學者,靡不尊王靜安國維。幾如言漢學者之尊鄭康成,言宋學者之稱朱子也。然君讀書最精細,凡過目者,多有精密校本,所糾訛文闡新義,多諦當。海寧趙斐雲萬裏親炙靜安久,凡靜安手校本,多迻錄存副,屢次南下,為圖書館訪書,又得造天一閣觀其所藏,宜目中無餘子矣。”倫哲如氏此詩寫於乙亥年,這是四十五年前的記錄了,當時斐雲先生也不過隻是三十初度,便已是海內知名的學者了。
一九二三年前後,清華學校國學研究院成立,王國維氏原在上海哈同花園,清華國學所成立,應聘北來,斐雲先生也同時到清華做助教。其時清華國學研究院是梁任公負責,後又以“庚款”籌辦國立圖書館,梁任公做館長,袁同禮做副館長,清華國學院的不少畢業生到圖書館工作,斐雲先生也到了圖書館。所以倫哲如詩注中特別寫出“為圖書館訪書”一句。另去天一閣,最早是一九三一年夏,與鄭振鐸、馬廉二氏訪全國最有名的私人藏書樓寧波天一閣,發現一明代藍格抄本《錄鬼簿》,當即連夜分頭影寫,後交北京大學出版組影印出版,從此中外研究元代雜劇者,始知有此《錄鬼簿》一書。吳縣王佩諍有《續補藏書紀事詩》,記斐雲先生雲:“陳乃乾、趙萬裏斐雲均海寧人……萬裏佐理北京圖書館,宋刊元刻如數家珍,二十餘年前,來蘇主瞿庵師家,見其入門下馬,行氣如虹,頭角嶄然,睥睨一切,師設宴命餘陪座……竟席未敢通一語。”記神態頗真切。
其學術上的成功,還得力於大興袁同禮氏,袁氏從歐回國,長文津街國立圖書館,當時正用“庚款”建新館伊始,趙斐雲、孫楷第、謝剛主諸氏均被延攬入館,並無具體工作,隻是任其看書,諸氏不到十年,均成為各有專長的知名海內外的大學人矣。這一點培養人才的眼光和功勞,不能不歸之於袁同禮氏。其後趙斐雲先生一生便服務於文津街國立圖書館,買書、編目,南北奔波,幾十年如一日,早期還有一個前輩徐森玉與之相共,後來徐氏南下另就新職,北京館便隻剩下一個趙斐雲了。幾十年中,真不知為北京圖書館購買了多少善本,為國家搶救了多少文物。四十七年前出版的《國立北平圖書館善本書目》四卷,是趙斐雲先生一手編成的,這該是先生一生中最重要的著作吧!其他如從《永樂大典》中校輯宋、金、元人詞,為靜安先生編年譜,都是與學術界極有意義的工作。記得一九五七年夏,在燈市西口電車站上,曾和先生匆匆見過一麵,其後再無聯係。
金石文字學家
一
唐蘭立廠先生是我北大畢業時的代理主任職務的教授,當時主任名義上是胡校長,由楊振聲先生代理,而楊又因體弱多病,根本不來,具體事務,就歸唐先生負責了。當時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近年讀《胡適來往書信選》,見傅斯年一九四五年十月的信說到北大複員後的人事情況雲:
國文係,二羅皆愈來愈糟,孫子書、孫蜀丞、俞平伯在北平苦苦守節(三人似可擇聘),語言學亦可有很好的人。此係絕對有辦法,但主任無人。
看了這段信才理解當時情況。五十年代後,先生應馬叔平院長之約,一直在故宮博物院工作。記得是一九七九年吧,我去北京白石橋故宮宿舍看望馮先銘兄,經他帶領一同去拜訪了一次先生。後來過了半年多即去香港出席博物館會議,會後,回到北京便身體不好,病了幾個月,便去世了。據說先生在香港時,就因工作十分忙碌,已感到非常疲勞,回到廣州時,別人到石灣參觀,勸先生不要去,先生還一定要去,但是年紀太大,又經連日勞累之後,因而下了汽車,走路也很困難,隻好兩個人扶著勉強走走了。自此回到北京之後,便一病不起,終於去世。現在作古已十幾年了。四十多年前,先生在北大時,是中文係語言文字組教授,又代楊振聲先生處理中文係的工作。我是文學組學生,畢業論文題目是《魚玄機與李季蘭》,導師卻是先生和另外一位,當時解放前一二年,社會動蕩、物價飛漲,生活極為困難,吃了上頓沒下頓,誰還能安心讀書,因而畢業論文,也隻是一稿完事,中間從未向先生請益,隻是寫完了訂成一本書,到後門裏恭儉胡同先生家中去請批分數,情景迄今曆曆如在目前。
先生恭儉胡同的房子是一所路西開門的四合院,一進大門,北屋就是客廳兼書房,那時先生不到五十歲,但卻留著很長的胡須,當時夏天,穿著藍綢長衫,很長的胡子飄灑胸前,人家以為他六七十歲了呢。一邊和我說話,一邊匆匆翻閱,也未留下,隨即加批及格。過了兩年,又是夏天,在東安市場“國強”樓上吃冰激淋,正好遇到先生也上來吃冰激淋,很好的胡子全部剃光了。我連忙立起打招呼,笑問先生為什麼把胡子剃了呢?先生笑而不答。大家心照不宣了。其後又過了二三年,聽說他到故宮博物院當展覽部主任副院長,便隻在刊物上讀先生的文章,而沒有機會見麵了。直到先銘兄帶我去看望先生,其時滄桑幾度,先生已老態龍鍾了。
先生名“蘭”字“立廠”,這個“字”現在很少有人知道了。早年在南潯劉氏嘉業堂讀書。後來從王國維先生學金石古文字,極有成就。與容庚、商承祚二位先生,以及柯鳳蓀先生第二個兒子柯昌淇(也可能是“昌浚”,記不清了)四人,有靜安先生“四大弟子”之譽。手頭有一本中華書局珂羅版《北宋拓周石鼓文》,後麵影印有馬衡先生和唐先生的手寫跋文,當時馬衡先生是北大的教授,又是故宮博物院的院長。先生手寫跋文,考證極為詳盡,原拓為廠商以萬金賣與日本,先生所保存的是照片,後歸中華書局影印出版。跋語作於民國二十四年,已是足足四十五年前的事了。
另先生跋《靜安先生遺劄八通》雲:
壬戌初始訪先生於海上,辱不棄鄙陋,抵掌而談遂至竟日,歸而狂喜,記於先生所贈《切韻》後葉。以為生平第一快事。凡斯景況,猶在目前,而先生之墓門且有宿草矣。偶理舊篋,得遺劄八通,重悲逝者,爰移錄之……
“壬戌”是民國十一年,這年靜安先生八月十五日信雲:
立庵仁兄大人左右:辱手書,敬審疏通知遠,先治小學,甚佩甚佩。雪堂來書亦甚相推服……
“雪堂”是羅振玉字,可見他向靜安先生請益,還是羅振玉推薦的。
現在很少人知道唐蘭先生還是一位詩人,實際先生的詩極有家法,抄一首《白塔山》詩給懷念先生的人吟賞吧:“烽燧前朝跡已陳,我來負手是閑人。山門四望鬆楸合,白日微暄恰似春。”
再有前兩年聽王蘧常丈說:立廠先生年青時,還掛牌做過中醫呢?這事知道的人更少了。
二
容庚先生歸道山已經好幾年了,閉上眼睛,偶一回憶,先生昔年的音容笑貌便宛在麵前……
那是沙灘北大紅樓前麵大門口,進大門左右兩麵,各有兩間西式平房,左首是號房,即傳達室,右首是請願警的臥室。我們幾個青年人說說笑笑走進北大校門,忽然由後麵來了一輛自行車,越過我們這些人,到前麵存車處停住下來了。騎車人接著便解開捆在後麵車架上的東西。隻見他中等身材,穿著棉袍,外罩舊藍布大褂,圍一條黑毛線老式圍脖,但光頭未戴帽子,從花白的頭發茬子看,說明年齡在四五十歲之間了,而臉色卻是黑中透紅,十分健壯。那輛自行車,正如其人,雖然舊了,但仍很堅固。更特殊的是:後麵很大很堅固的方型貨架,像山東人開的米糧店中小力把送洋麵的自行車,這在當時文學院存車處的幾百輛自行車中是獨一無二的。這位先生從車架子上解下一大包東西,抱著,一邊和同學們笑著打招呼,一邊走進紅樓去了。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古文字專家容庚教授。
容庚先生當時住在宣武門外上斜街老牆根,為什麼住在這裏呢?先生所著《叢帖目》自序中說:
一九三一年,餘初抄得《鳴野山房帖目》稿本,喜其草創,然訛誤滿紙,每有所見,輒校改於其上。於帖目未收者,成校補一卷。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太平洋戰爭起,餘移居上斜街東莞會館,百無聊賴,以書畫遣日。所居密邇琉璃廠,時至觀複齋、富華閣、翠墨齋假叢帖觀之……
先生當時是燕大教授,太平洋戰起,燕大封門,先生廣東東莞人,因此搬到會館住。每遇偽北大有課,先生從家裏把書和碑帖包好,捆在自行車架子上,像琉璃廠書鋪送書的夥計一樣,騎著來沙灘紅樓,給中文係三年級同學上甲骨文課。久而久之,因此也就練出了一身硬工夫,在十二三年後,於廣州中山大學校運動會上,容庚先生獲得了教職員老年組自行車比賽第一名,連北京報紙都刊登了。今天,誰又知道:希白先生除去是古文字名教授之外,又是一名曾獲得冠軍的自行車運動員呢?
容庚先生字希白,在三十年代中,原是北京燕京大學的名教授,與郭紹虞、顧頡剛等位齊名,現紹虞先生還健在,而顧、容二老,近年間均已先後成為古人了。太平洋戰爭爆發,燕大被日本侵略者封門。容庚先生未去後方,屈就於偽北大文學院教甲骨文。我曾受教於先生一年。先生以憐憫處於日偽統治下的這幫苦學生的深情,冒著偽教授的惡名來沙灘上課,是很不容易的。抗戰勝利,傅斯年氏在重慶唱出了“甄審偽學生,解聘偽教授”的花腔。容庚先生仗義執言,在報上發表了著名的《致傅孟真先生的公開信》,信中雲:
盧溝橋事變,正當庚南歸過漢之時,在粵逗留四月,北平已陷,南京岌岌。庚以燕大職責,乃複北歸,黽勉四年成重訂《金文編》、《商周彝器通考》數書,教育部長授以二等獎狀……太平洋事變,燕大教務長司徒雷登先生握手告餘曰:“吾輩希望之日至矣!”庚亦自念吾國百年積弱,庶幾奮發為雄乎?燕大複校於成都,同人多西去,八妹媛亦從之而西。而庚獨眷戀於北平者,自亦有故。……淪陷區之人民,勢不能盡人以內遷,政府軍隊,倉皇撤退,亦未與人民內遷之機會。荼毒蹂躪,被日寇之害為獨深;大旱雲霓,望政府之來為獨切。……我有子女,待教於人,人有子女,待教於我,則出而任教,餘之責也。……
後麵又說:
即以古文字、古器物之學而言,在真校則有唐蘭,在偽校則有庚,以言尚誌,庚自不比相從患難之唐蘭。以言尚功,則經驗之富、著述之勇,苟有量才之玉尺,正不知孰為短長……即遭禁錮,庚獨不能為買賣破銅爛鐵之杭大宗耶?
最後又說:
吾輩遭遇,有似伯喈,政府竄逐,無所怨尤。……天下洶洶不安,是非難定,公等所以為偽為逆者,安知不複有偽公逆公者乎?
全信洋洋灑灑,二千餘言,不但駁得傅氏無言以對,而且不幸多言中了。其後不久,先生即去廣州中山大學任文學院長。不唱高調,不媚世俗,敢於犯權威,這三點似乎比先生的甲骨文使人思念。至於其著述、學術成就,立廠先生與之相比,更不能同日而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