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細細碎碎的陽光灑進屋子,照得屋明幾淨。
我坐在銅鏡前學畫梅妝,端得是今年初製的紅粉胭脂,簡筆勾勒,倒也像模像樣,花色由濃轉淡。
據說梅花妝是宋武帝女壽陽公主所創,曾引得無數少女爭先模仿。有首詩曰:“小舟簾隙,佳人半露梅妝,綠雲低映花如刻”,而我不過是一時興起,才讓眉間綻梅。
冬兒在旁邊嘖嘖道“夫人可真是漂亮。竟比咱們家的花都美呢。都說女為悅己者容,看來一點都不假。”
我撇了一眼置在紫檀香床上的白羅帕,上麵血跡斑斑,似雪舞紅梅,妖嬈豔麗,想到昨晚的事,心裏歎了一口氣“洞房夜,另有女子替我承歡,果然滑天下之大稽。”可又轉念一想,既然我與他兩不相歡,又何必多了這番關係呢,此番甚好。
身子有些酸痛,我微微直了直,添了副紅寶石墜子,扶了扶額前的碎發。銅鏡中打量一番,紅裝玉麵,倒也有些新娘子的喜氣,隻是雙眼略帶浮腫,還望母親不要看出來才好。
這是我嫁到南宮府的第二日,也是我回門的頭一天
憐兒推開了刻著五福捧壽的織錦窗,笑道“喜雀報喜,真是個好兆頭。”
我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心裏道或許它跟我一樣是登錯了枝頭,強顏歡笑呢?
“小姐,姑爺說在園中等您,好一塊去給候爺叩頭。”憐兒一邊說,一切為我整理衣服。
我愣了愣,想到咋晚的春光綺麗,不覺紅霞撲麵。
“小姐都已經是姑爺的人了,還害羞見他麼?”憐兒取笑道。
我在心裏苦笑。
大堂在東院出了門右拐,途經花園走廊。
幾乎一宿未睡,困乏得緊,我舉步為艱,好不容易走至走廊盡頭,卻依稀聽到有人說話,便索性停下來休息,順便聽聽言論為何,廣集眾議才可做好這南宮府的女主人。
“我聽昨個兒守門的小子說,少爺跟少夫人折騰一晚上呢。”
“年輕人精力好沒什麼打緊的,隻是他們動靜也忒大了,都讓人沒法休息了。”
…。
。聽了這話,我真是又氣又惱又委屈,終於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園子裏麻雀多得是,幾位不如先趕一趕再說。”
。他們幾個怔住,愣愣的看我一步三挪的從廳廊裏走出來。在我走了幾步之後,又在一起嘀咕“看來那小子說的是真的。少夫人走路都困難呢。”
我剛要殺回去平謠言,卻看到一身月白衫子的南宮夢背手站在桃樹下不屑的看著我,俊麵霜染,“你的架子端得倒是很好。”
我一下子如臨冰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可還是淺笑道“是相公教的好。”
他微微愣一下,盯著我眉心的梅花淡淡的說“走吧,去見爹。”
一路無話,我映入眼簾的隻有滿地的落紅與他衣袍的一角,翩翩飄動,宛如花叢舞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