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見,鄧麗君(2 / 3)

台灣。

當時我認為自己是以電影為主的,說隻有台灣有戲裏需要的布景,我們很適合去那裏拍。現在想來,其實也是有私心想去找鄧麗君。

到了台灣,除了看外景,就會跟她一起約著吃飯,兩個人都安安靜靜的。那時候我還曾經去看過她的表演。我是坐在特別的包廂裏麵,在樓上的地方,她唱歌的時候,除了會看台底下的觀眾,也會往上看,我知道她在看我。我就坐在那邊,看著台下的觀眾為她用力地鼓掌呐喊,心裏想,她是我的女朋友。當時外界並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看這場演出我也是沒有等到結束就離開,在當時的台灣,如果被人拍到我們在一起,會是爆炸性的新聞。

後來我曾經想過,我們分開也許是最正確的決定,因為從一開始兩人性格就很不同,又無法為了對方妥協。換句話說,她太好了。

她總是彬彬有禮,說話輕聲細語,我卻是個大老粗;她總是氣質優雅,而我剛從武行變成明星,終於可以享受大把花錢的奢侈生活,恨不得買一堆金鏈子掛在身上;她喜歡一個人出門,享受私人空間,但我總是愛熱鬧,喜歡那種有一群人跟隨的感覺,覺得自己像個老大,走到哪都有人畢恭畢敬地幫我拿衣服、拉椅子。

記得有一天她打電話給我,問能不能一起吃飯。我說,我不是每天都跟你一起吃飯嗎?她說,單獨吃飯。我說好吧。她就帶我到了一個法國餐廳,進了一個包廂。那時候的我,餐牌也不會看,紅酒也不會點,服務生把什麼都拿給我,我不懂,就有點尷尬。她就把餐牌拿過來,跟服務生點東西,說的話裏麵會穿插一些英文和法文。我那時候就像鬧小脾氣一樣,她說牛排五成熟好吃,我說,不要,我就要吃十成熟。她說要喝紅酒,我就說要啤酒。她拿著紅酒杯,細細地聞,我拿起酒杯一口就灌進去。她問我好不好喝,我說很難喝。湯上來了,我看她很優雅地用湯匙舀著喝,我就故意直接拿起來往嘴裏倒。牛排來了,她還沒吃完第一口,我已經把整塊肉都吃完了。西餐的規矩是那種兩個人不吃完,第二道菜不會上來,所以看我吃完,她也隻好說吃完了。最後那頓飯,我是撐死,她沒吃飽。人家吃頓法餐兩三個小時,我們不到半小時就吃完了。一出門我就跟她講,從今以後,永遠不要帶我到這個餐廳,現在我要回去開會了,然後轉身就走了。

那時候,我做出這些奇怪的舉動,跟內心深處的自卑感有很大關係。從小就被有錢的小孩歧視,在戲劇學院的10年生活清苦,剛進社會的時候做最底層的工作,所以我打心眼裏討厭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瞧不起別人的樣子。他們越是擺出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樣,我就越想跟這種人唱反調。這種心態影響了我和鄧麗君的相處,對她很不公平。

有一天,我正在跟兄弟們聊劇本,她打了個電話來,說她要離開台灣一陣,今天想來見見我。我說好啊,來吧!她來的時候,門沒鎖,推門進來,我看她還穿著晚禮服和高跟鞋,應該是剛剛表演完,非常美麗。我旁邊所有的兄弟都驚呆了。

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神經,好像故意要在大家麵前顯得自己很拽,就隻說了一個字,坐。她就一個人坐在角落那裏,我就繼續跟大家聊劇本。我們一聊就是很久,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我沒有跟她講一句話。一個多小時以後,她站起來說,Jackie我先走了,我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