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見,鄧麗君(1 / 3)

前幾天跟一個朋友吃飯,他說自己有一台哈蘇相機,很得意的樣子。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黃昏,我和鄧麗君一起在洛杉磯的海灘邊,看著夕陽慢慢往海平麵跌落。她說,這實在太美了,我們應該把它拍下來。那時我剛好買了一台哈蘇相機,趕緊把它拿出來,手忙腳亂地上膠卷,那個機器很複雜,等我把膠卷弄好,太陽已經落下去不見了。我們兩個人在海邊笑了很久。

有時候我常常會想,如果有這樣一種可能,或那樣一種可能,我們倆會不會最終走在一起。不過生活就是這樣,它不會給你那麼多種可能。你的人生早已被你的性格決定。

那是剛到美國的時候,日子過得很苦悶。白天學英文,晚上就關在酒店看電視。偶爾會去外麵學習滑旱冰,為了新片《殺手壕》進行練習。有一次休息,我跟一幫從香港來的朋友去迪士尼,大家一路走一路聊得很開心。這時候我聽到周圍有人在講漢語,也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抬頭一看,迎麵走來的竟然是鄧麗君,身邊也有好幾個朋友一起,有男有女。我們一對看,真是特別意外。我說,怎麼你也在這裏?她也愣了,當時我們還不熟,身邊又都有朋友,簡單打了招呼,就先說拜拜了,各走各的,也沒留電話。

過了兩天,我在Westwood看戲,又碰到她。當時我進戲院,她出戲院,兩人又碰到,覺得很驚喜。我要看的電影還沒開場,兩個人就站在那邊聊天。那天她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我進去看電影為的是要學英文,估計她也是這樣。聊起來之後,就知道她住的跟我特別近,大概就在三個block之外而已。那天就彼此留了電話。

這真的是緣分,我們倆在國內沒見過麵,居然會在美國連續碰到。後來就約她吃飯、聊天。當時她媽媽跟她一起在美國,有時候她媽媽還會煮湯給我喝。她知道我在練習滑旱冰,說自己剛好也在學,我說那正好我教你啊。

有天我幹脆踩了個滑輪鞋就去找她了。她那時候滑得還不熟練,我要一直扶著她。你想想,那時候成龍和鄧麗君,在洛杉磯的路邊滑旱冰,完全沒人認識我們,多好,多開心。

那之後的一段時間,是我第一次去美國時最開心的日子。我們倆經常一起學英文,去海邊散步,拍照,一起去吃螃蟹,去中國城吃中餐,我開車去接她,兩個人還在半路迷路……

那段日子想起來很好玩,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談戀愛。當時公司沒有給我任何一個工作人員在身邊,我在那裏也沒有認識的中國人,她是唯一一個跟我講中文的人。每天看到她,是當時唯一開心的事情。她可能也有這樣的感覺。

可惜不久以後,我的電影要在聖安東尼奧開機。臨別時,她也要回台灣了,我跟她說,拍完戲我就去台灣找你。

《殺手壕》賣得很差,我很沮喪地回到香港,一心想著重整旗鼓再拍一部電影挽回麵子,並且很快就組建了新電影的班底,先是去韓國聊劇本就聊了3個月,那個時代都是香港韓國合作的,在韓國拍攝會有投資補助。當時我們籌備的那部片,組成了韓國有史以來最龐大的香港外景團隊,比如燈光師就有12個,連木工都有16個,前後大概去了四五個月。可惜正式開工沒兩天,就鳴金收兵了。因為我們當時是冬天拍夏天的戲,零下15度,太冷了,大家都扛不住。到第3天的時候,我說,收工了,要是這樣拍下去我會拍個爛戲出來。回到酒店,大家都縮在我的房間一起烤暖氣。那時候已經花了大概200萬港幣,以當時的環境來講,這是很多錢了。

當時我打給何冠昌商量這件事,他先是關心我和大家有沒有凍壞,然後放下一句話,不拍就不拍。就是這麼一句話,真的是能“買”到人心。我和大隊一起回到香港,把劇本改掉。這時候我就想,去哪裏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