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忙把自己的試卷推給高力威，高力威拿過去認真看著。看了一會兒，忽然伸頭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懊惱地說：“嗨，我可真笨。”
艾美把頭湊過去，看到高力威的試卷上，一首要求默寫的古詩寫錯了。本來應該是“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可高力威卻寫成了“羌笛何須鴛鴦柳，春風不度玉門關”。艾美忍不住輕聲笑起來，友善地說：“哎，大概是你背的時候就背錯啦。”
高力威難為情地摸著後腦勺，說：“我覺得讀起來好像差不多，就以為是一個詞呢。”
兩人正湊在一起輕聲說著，忽然，馬元的腦袋從高力威背後冒出來，他眼尖地看到了高力威試卷上的錯誤，“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一邊走回自己的座位，一邊用一種十分誇張的腔調念叨起來：“哈哈，鴛鴦柳，鴛鴦柳，羌笛何須鴛鴦柳……”
高力威氣得想從座位上站起來，艾美在一旁使勁拉著他的袖子，悄聲說：“高力威，你別理他，到時候老師又要批評你。”
高力威聽了艾美的話，硬是把一口氣憋回了肚子裏。他勉強裝作沒聽見馬元聲音的樣子，低頭看著自己的試卷。艾美回頭狠狠地瞪了馬元一眼，覺得這個人真是太討厭了。
馬元看高力威不理睬他，班裏其他同學也大都在訂正自己的試卷，似乎有點兒沒趣，卻並沒有罷休。他個子高大，也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這會兒把椅子的兩條前腿兒翹起來，光用兩條後腿著地，身體的重心放在椅子的後部，一手扶著課桌，優哉遊哉地前後搖晃著，顯出無所事事的樣子來。馬元的椅子晃動時，弄出吱扭吱扭的聲響，因為教室裏很安靜，那聲響聽起來很刺耳。
高力威嘟噥了一句：“有什麼了不起的。”
艾美也有同感，剛想跟高力威說兩句，卻聽到跟他們隔了一個課桌的馬元“吃吃”地笑著，壓低聲音和他前麵的趙東說：“哎，趙東，你知道什麼叫鴛鴦嗎？”
高力威和艾美都敏感地停下來，雖然知道馬元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還是不由自主地豎著耳朵聽馬元和趙東的對話。
趙東大概正忙著自己的事兒，隨口說：“就是一種成雙成對的鳥唄。”
馬元像是努力憋著笑似地說：“喏，你瞧，那兒不就有一對鴛鴦嗎？難怪連古詩都給人家改了，說什麼羌笛何須鴛鴦柳……”
馬元左右的幾個同學嘻嘻笑了，艾美忍不住回頭一看，正看到馬元伸手指著自己的方向，愣了一下才明白馬元的意思。這一下艾美氣壞了，沒想到馬元不僅是討厭，還這麼齷齪。艾美隻是和高力威湊近了一點兒好說話，卻被馬元胡說成什麼鴛鴦！
艾美扭過頭，瞪著馬元大聲說：“馬元，你憑什麼胡說八道？”
馬元昂起頭不看艾美，哼了一聲說：“奇怪，還真有人自動對號入座！”
艾美氣得要命，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高力威想阻止她，一猶豫，又把話咽了回去。要知道，在他們這個班裏，男生和女生關係太好的話，總是容易受到馬元這些人嘲弄的。如果馬元隻是汙辱高力威，高力威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態度，但現在馬元卻扯到艾美身上，高力威就有點兒畏縮了。而且說真的，艾美平時膽小怕事，和男生極少說話，高力威可沒想到這次她會氣成這樣。
艾美幾步走到馬元麵前，自己也說不清被一股什麼力量鼓舞著，大聲質問馬元：“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我就……”
從來沒和外人吵過架的艾美，實在是不知道吵架時該說些什麼，這會兒雖然非常生氣，卻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下文來。
馬元可是一向都口齒伶俐的。他臉仰得老高，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說：“我又沒指名道姓說誰是鴛鴦，關你什麼事啊？”
艾美臉漲得通紅，在馬元麵前站了兩秒鍾，看到馬元仍然翹著椅子，身子一前一後地搖晃，氣不打一處來，忽然伸手把馬元的椅背使勁一拉，由於椅子和馬元的全部重心都放在後麵了，艾美隨手這麼一拉，馬元的身子卻失去了平衡，掙紮了兩下，便“咣當”一聲，連人帶椅子倒在了教室的地上。
艾美和馬元一開始吵架的時候，班裏的同學們就都回過頭來看了。看到馬元摔倒在地上，大家都有點兒發傻，愣愣地看著馬元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緊接著，有個女生忽然尖叫起來：“啊，馬元你的頭流血啦！”
馬元開始也有點兒懵了，聽到女生叫，才感到頭上很痛，抬手一摸，摸到一手濕乎乎的東西，伸到眼前一看，竟然真的是紅紅的鮮血。這下子，一直作出滿不在乎模樣的馬元嚇壞了，捂著腦袋“嗚嗚”地哭了起來。
§§第六章 深夜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