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史可法屢疏籌國 阮大铖陰謀翻案(2 / 3)

自此各鎮紛紛乞餉。史可法沒奈何了,隻得上一本道:“當日建置四藩,恢複難期,而軍糧最乏。在淮揚有稅可榷,而廬、鳳獨否,得功、良佐所以有偏枯之嗟也。臣每歲餉銀有本折六十萬數,內五萬養徐州兵,一萬養泗州兵,官兵間有犒賞。議將淮、揚兩關歲徵,臣與得功、良佐三股均分。此時北道不通,每季不過五千。若能守住江北,則稅歸泗州,否則地且難存,何從榷稅?”本上了,馬士英道他要君,竟不票發。戶部張有譽等,再三上本道:“有兵須有餉,恐致激變。”弘光才準行了。

史可法又上一本道:“北使陳弘範之旋,和議已無成矣。向以全力禦冠而不足,今複分以禦清矣。唐宋門戶之禍,與國終始。以意氣相激,化成恩仇,有心之士,方以為危身之場,而無識之人,轉以為快意之計。世孰有大於戕我君父、覆我邦家者?不此之仇,而睚眥之隙,真不知類矣!此臣之所望於廟堂也。先帝之待諸鎮,何等厚恩;皇上之封諸鎮,何等隆遇。諸鎮之不能救難,何等罪過!釋此不問,而自尋幹戈,於心忍乎?和不成,惟有戰。戰非諸將之事,而誰事也?閫外視廟堂,廟堂視皇上,尤望深思痛憤,無染泄遝。古人言,不本人情,何由恢複?今日廟堂之人情,大可見矣。”

這一本明明為閣部。馬士英原是貴州粗直的人,平昔好奉承,恃聰明,卻被阮大铖迷惑了,反把講學的正人君子為仇,魏黨的僉邪小人為恩,壞了朝綱大事。雖然也起用了好些賢良,如劉宗周、黃道周、鄒之麟、張瑋、王心一、申紹芳、葛寅亮一班兒,何止三十餘人,哪裏當得起阮大铖糾合了張捷、楊維垣幾個有辣手的人,做了一夥,日日講翻案,夜夜算報仇,弄得個馬士英一些主意也沒了。見了史可法的本,隻是個不票不批。反聽了阮大铖教導,日夜把童男女引誘弘光,且圖目前快活。忽傳旨天財庫召內豎五十三人,進宮演戲吃酒。弘光醉後,淫死童女二人。乃是舊院雛妓,馬、阮選進去的。抬出北安門,付與鴇兒埋了,誰敢則聲?從此六院妓女,被馬、阮搜個罄盡。

其時阮大铖雖以兵部侍郎沿江築堡,兼命統兵防江,卻日夜信使不絕,遙製朝中大事。馬士英為因遣戍廢黜在家。阮大铖一般住在南京,兩個往來最密,認煞大铖是個千古有才的人。不知他小才小量,生性隻想害人。又有馬士英、阮大铖的好同年,喚做蔡奕琛,雖然不像大铖是魏黨渠魁,卻也是有作用的人。又於正月下旬已升了吏部右侍郎,兼東閣大學士,入閣辦事。阮大铖越發指望做閣老,連兵部侍郎隻算做過道衙門了。二月,弘光聽馬、蔡二閣老的話,忽賜兵部左侍郎阮大铖蟒龍玉帶。大铖入朝謝恩,打從水西門進去,一路看的人挨挨擠擠,果然熱鬧。大铖在八人轎上,挺著身子,大聲賣弄道:“人隻說我阮老爺是魏黨小人,東林、複社是正人君子。如今正人君子在哪裏?就有幾個在朝,都是內閣馬老爺沒主意,少不得都趕他回去。怎如得我蟒龍玉帶,不久封公侯的榮耀!”嗬嗬大笑,十分得意。入朝謝恩已畢,退回私衙。紛紛來拜他的,何止一二百人。正是:

常將冷眼觀螃蟹,看你橫行有幾時。

且說弘光因感馬士英定策的功勞,又見他肯出尖主張,竟認他是江陵閣老張居正再來,沒一句話不聽他,沒一樁事不依他。阮大铖又把奉承魏太監的舊戲文,重新扮起。大铖先慫恿士英起用他同鄉至親,如越其傑由副使驟升右僉都禦史,田仰由按察使驟升左僉都禦史,俱開府江北,統兵節鉞;楊文驄由舉人主事驟升監軍僉事。大铖又上一本,薦馬士英子馬錫為總兵,楊文驄子楊鼎卿為副總兵,俱統重兵在京護衛。蔡奕琛票本,弘光允行。雙雙白衣,柄擁旄鉞。南京人謠言道:“楊、馬成群,不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