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1 / 2)

劉文彬一直對金子上次照料慕容楚楚的事好奇不已。他和許山豹找了一夜沒找著人,金子不僅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還將得了重感冒的慕容楚楚背回家,好生照料——這一對姐妹花,在關鍵時刻,譜寫了人間真情。是什麼動力讓金子有如此作為?劉文彬想不明白。事實上劉文彬是敏感之人,這一對曾經的閨中密友分嫁獨立團的團長、政委後,兩人就開始貌合神離了。慕容楚楚比較強勢,其糾結關係表現得較為張揚;金子稍顯弱勢,看上去比較內斂,可對於自己所愛,也是不容他人染指的。慕容楚楚對劉文彬不死心,金子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她為何能隱忍下來,還在關鍵時刻無私地幫助慕容楚楚呢?

劉文彬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曾就這個問題對金子旁敲側擊,金子卻笑而不語,巧妙地避開了。隻是金子的笑看上去有些淒楚,令人不忍細看。劉文彬每每觀之,總有負疚的感覺。倆人成親也有一些日子了,夫妻生活卻是一次也沒有。剛開始金子對這事還有些期待,時間久了,也就明白劉文彬對自己到底沒多少愛意。這樣的發現讓金子意興闌珊。但她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對自己真正愛戀的男人,金子願意去等,願意用似水柔情換卿之真心。劉文彬卻是不明白金子的心思。他隻是對這個女人客客氣氣,很有相敬如賓的感覺。由此,兩人雖然同在屋簷下,卻是各懷心事。劉文彬隻期盼,慕容楚楚不要出現在房間裏,這樣,大家各懷心事的日子也能過下去;一旦慕容楚楚不請自來,金子會尷尬,劉文彬也會尷尬。三人同處一室,萬千話語難以出口,似乎都要顧及他人感受。

慕容楚楚也不想跑到隔壁房間去。許山豹獨自一人去師部三天了,卻杳無音信。前兩天慕容楚楚還能忍著,不東想西想,到了第三天傍晚,她的預感越來越不好,一時間竟很有生離死別的感覺。這個男人,粗暴是夠粗暴的,可也敢作敢當,願意負荊請罪。他要是走了,受處分了,甚至更嚴重一點兒,被軍法從事,她怎麼辦?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更主要的,她現在已經是有夫之婦,不可以一走了之的。公公許德純看她的眼神已經有些哀哀的了,似乎兒子命將不保。老人家原本經過她的教育,不再相信因果輪回之說,可現在兒子許山豹在師部凶多吉少,許德純便認為這到底是殺生的報應——“人啊,不可以心狠手辣的。山豹這娃身上殺氣太重,不行,我得念《大悲咒》為他祈福……”老人家很有些鑽牛角尖的脾氣,說幹就幹。他不僅自己念,還要求慕容楚楚和他一起念。

慕容楚楚哭笑不得。此時的她已經沒什麼心思再做什麼破除封建迷信的工作,她隻是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恍惚之感——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陌生的老人成了她的公公,開始對她指手畫腳?而那個叫許山豹的男人則當眾對她罵罵咧咧,視如自己的堂客?也的確是他的堂客——一場成親儀式過後,幾碗土燒下肚,眾人的稱呼就改過來了,開始叫她團長夫人,而不是“那個女兵”。而她慕容楚楚則有義務為許山豹甚至他的父親扮演好應當扮演的角色——成為賢妻,進而成為良母;當然與此同時,她也應該是一個孝順的兒媳婦。那麼,什麼是孝順呢?孝順首先是順從,順從公公他老人家的意思,誠心誠意地念《大悲咒》,為自己的丈夫許山豹祈福。

當然,慕容楚楚是不會這麼做的,起碼現在她還沒進入這個角色,這是其一;其二,她還真不相信《大悲咒》能起什麼神奇的作用。在慕容楚楚看來,那段意思含糊的經文最多對沒有主見的人起個心理安慰的作用,比如許山豹的父親許德純老人。慕容楚楚現在隻想找劉文彬聊聊,起碼劉文彬經常接觸李師長,對政策和軍紀的理解比較深入——許山豹的安危究竟如何,他可以有一個較為清晰的判斷。但劉文彬看上去很是六神無主,當慕容楚楚進到他的宿舍時,給她的直觀感受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