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部大操場的兩棵大樹間拉起了一條橫幅,上麵寫著“熱烈歡迎師屬文工團送戲下團!”近兩千名戰士整整齊齊地席地而坐。主席台上坐著許山豹、劉文彬和若幹個獨立團的營級幹部。
劉文彬翹首以待。許山豹則側轉著身子,坐臥不寧,臉上表情很焦灼。他不明白劉文彬為什麼要整這麼大場麵,不知內情的人猛一看還以為是歡迎師長視察獨立團來了。一句話,許山豹最煩搞形式主義。劉文彬卻不怕場麵大,他要的就是送溫暖。
劉文彬勸許山豹:“師裏送戲下團,我們就要送溫暖到文工團員的心裏。”許山豹受不了那股酸勁:“這話怎麼這麼肉麻?不行,老子坐不下去,你一個人在這台上唱戲吧。”說著作勢要走。劉文彬拉住他:“老許,不能走。你看,車都來了,現在走,像什麼話?”
一輛吉普車駛上了通向大操場的土路。許山豹一見師裏真的來人了,立馬起身就走,劉文彬死死攔住他:“老許,你這時走,不是拆台嗎?”許山豹怒道:“拆什麼台?我不想來的,你小子硬拉我來。整這麼大場麵,你有臉坐下去,老子可沒臉。幹啥玩意兒?”
劉文彬耐心地勸他:“老許,既來之則安之。你看車都到了,現在走掉,你讓兩個女兵怎麼想?”許山豹:“你管那兩個娘兒們怎麼想?男子漢大丈夫,活得硬氣一點兒。”劉文彬:“老許……好了好了,別鬧了,營長們都在看你哪,別鬧笑話。”許山豹:“你撒手,再不撒手老子翻臉了!”
劉文彬放開手:“真要臨陣脫逃?行,獨立團的臉麵都在你團長這兒了,你要有種就這麼冠冕堂皇走下去。”許山豹一聽這話,不走了:“誰臨陣脫逃,誰敢說老子臨陣脫逃?不就兩個娘兒們嗎,有什麼好怕的?”
許山豹和劉文彬在吉普車停下的前一刻安靜了下來。許山豹氣呼呼地坐下,劉文彬偷著樂。吉普車“吱”一聲停在主席台前。劉文彬忙下去迎接,走了兩步,回頭一看,發現許山豹沒跟上。他正坐在主席台上,用嘲笑的眼神看著自己呢。劉文彬回去拉許山豹,許山豹甩開他的手,猶豫了一下,才跟著劉文彬走下台來。
吉普車裏走出慕容楚楚和金子。劉文彬雙手鼓掌走向前,並且示意全場一起鼓掌歡迎。
戰士們熱烈鼓掌。許山豹不為所動,背手昂胸,故意慢騰騰地走到吉普車前。慕容楚楚看著他,不動聲色地輕笑。劉文彬殷勤地笑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師屬文工團送戲下團!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姓劉,名文彬,獨立團的現任政委。”
金子立刻恭恭敬敬地敬禮:“政委好!”慕容楚楚動作略顯緩慢地敬了個禮,調侃道:“好年輕的政委。我們的金子姑娘還說你長得帥呢。走近一看,果不其然……”
金子見自己被出賣,立刻麵紅耳赤,結結巴巴:“慕容姐,人家哪裏說過了?政委,你可別誤解啊,我真沒有亂評價您的意思。”
劉文彬:“亂評價也沒什麼。人生在世,悠悠眾口,誰躲得過他人評價呢?隻要不是腹誹就好。”
慕容楚楚一聽到這話,震了一下,看向劉文彬的眼神就複雜了許多,有一絲欣賞的意味。金子拉拉慕容楚楚的衣角,小聲問她:“慕容姐,什麼是腹誹啊?”慕容楚楚小聲回答:“腹誹就是在肚子裏悄悄講他人的壞話。”
劉文彬聽到了,很欣賞地看向慕容楚楚:“好有學問的姑娘,你叫什麼名字?”金子搶著回答:“報告政委,她叫慕容楚楚,是我們文工團的大才女,燕京大學畢業的。”
劉文彬驚訝:“哦,你也是燕京大學畢業的?幸會!幸會!在這裏碰到校友了。”劉文彬上前一把握住慕容楚楚的手,神態親熱了許多。
許山豹看到自己長時間被冷落,劉文彬握住慕容楚楚的手說個沒完,就故意咳嗽了一聲。同時昂首挺胸,神情倔傲。劉文彬回過神來,馬上介紹:“來來,我給你們兩位文工團同誌隆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獨立團大名鼎鼎的許山豹團長。”
金子立刻恭恭敬敬地敬禮:“團長好!”慕容楚楚則馬馬虎虎地敬了個禮,沒說話。許山豹盯著慕容楚楚,故意諷刺:“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慕容楚楚?師長跟我說你可是個人物啊,歡迎到獨立團來指導工作!”
慕容楚楚大大咧咧:“大名鼎鼎不敢當。指導工作更談不上,來了就是給獨立團添麻煩的,我這人不安分慣了。團長多見諒啊……”許山豹做過來人狀:“女娃子不安分不好,婆家都不好找啊。我勸你,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