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小男童那裏住了一輩子,從來沒有再想回到河穀地區去。艾思,隻要你在我們這裏呆上一個月,你就永遠也不想再離開我們了。”
勒波族小男童阿斯拉克用這些話結束了他的故事,與此同時,他的父親沃勒·塞爾卡從嘴裏抽出煙鬥,站了起來。老沃勒會很多瑞典語,隻是不想讓人知道而已。他聽懂了兒子說的話。當他在聽他們講話的時候,他突然想出了應該怎樣去告訴榮·阿薩爾森關於他女兒來找他的辦法。
沃勒·塞爾卡走到魯薩雅萊湖邊,沿湖岸一直向前走,直到他遇到一個坐在石頭上釣魚的男人才停下。釣魚的人長著灰白的頭發,躬著背,目光倦怠,看上去遲鈍而絕望。
“你一定釣了不少魚吧,因為你整整一夜都坐在這裏垂釣。”這位高山族人邊走過去,邊用勒波語問道。
對方突然一愣,抬起了頭。他魚鉤上的食餌早就已經沒有了,他身邊的湖岸上一條魚也沒有放著。他急忙又放上新的魚餌,把魚鉤扔向水裏去,與此同時,這位高山族人在他身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沃勒說道,“你知道,我有一個女兒去年死了,我們帳篷裏的人都一直在思念她。”
“嗯,我知道。”釣魚人簡短地回答道。他的臉蒙上一層烏雲,好像不喜歡有人提起一個死孩子的事。他的勒波語講得很好。
“現在,我打算收養一個孩子。你認為這樣做好嗎?”
“那要看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沃勒。”
“她會在帳篷裏同好心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呆在一起,”沃勒·塞爾卡固執地說,“孤獨比挨凍更難忍。”
但是釣魚人似乎對阻止這件事的興趣越來越大。他似乎不能接受父母是瑞典族的孩子由勒波人來收養的思想。“你不是說她有個父親在馬爾姆貝裏礦區嗎?”
“他死了。”勒波人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完全了解清楚了嗎,沃勒?”
“問清楚這件事有什麼必要?”勒波人輕蔑地說。“我認為我是清楚的。如果這個小姑娘和她的弟弟還有一個活著的父親,他們還需要被迫孤苦零仃地徒步走遍全國嗎?如果他們還有一個父親的話,難道這兩個孩子還需要自己掙錢來養活自己嗎?如果她的父親還活著的話,這個小姑娘難道還需要一個人跑去找礦業主嗎?現在,整個薩米人居住的地區都在談論她是一個多麼能幹的小姑娘,如果她的父親不是早就死了的話,她一刻也不會孤身一人,不是嗎?小女孩自己相信他還活著,不過,我說他一定是死了。”
這個兩眼倦怠的人轉向沃勒。“那個小女孩叫什麼名字,沃勒?”他問道。
高山族居民想了想:“我記不得了,我可以問問她。”
“你要問問她?是不是她已經在這裏啦?”
“是的,她在岸上的帳篷裏。”
“什麼,沃勒?你還不知道她父親是怎麼想的,就把她領到你這兒來了?”
“我不管她父親是怎麼想的。如果他沒有死,他一定是對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的那種人。別人來領養他的孩子,他興許還高興呐。”釣魚人扔下魚竿站了起來。他動作迅速,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我想,她的父親跟別的人不一樣,”這位高山族居民繼續說道,“他可能是一個嚴重悲觀厭世的人,以致連工作都不能堅持幹下去。難道讓她去要這樣的一個父親?”
沃勒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釣魚人順著湖堤向上走了。“你到哪兒去?”勒波人問。
“我去看看你的那個養女,沃勒。”
“好的,”勒波人說,“去看看她吧!我想你會感到我有了一個好女兒。”
這個瑞典人走得飛快,勒波人幾乎跟不上他。過了一會兒,沃勒對他的同伴說:“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她是榮的女兒,艾思,就是我要收養的小女孩。”
對方隻是加快步伐,老沃勒·塞爾卡真是非常滿意,想放聲大笑。當他們走了一大段路,看得見帳篷的時候,沃勒又說了幾句話。“她到我們薩米人這兒來是為了尋找她的父親,不是為了來做我的養女,不過,假如她找不到她的父親,我願意把她留在帳篷裏。”對方隻是更加快了腳步。“我想,我用把他的女兒收養在我們薩米人中間的話來要挾他時,他一定嚇壞了。”沃勒自言自語道。
當劃著船把放鵝姑娘艾思送到湖對岸勒波人營地的那位基律那人下午回去的時候,他的船上還帶著兩個人,他們緊緊地挨在一起,親熱地手拉著手坐在船板上,好像再也不願分開。他們是榮·阿薩爾森和他的女兒。他們兩個人同兩三小時以前完全不同了,榮·阿薩爾森看上去不像過去那樣背駝、疲乏,眼光清澈而愉快,好像長久以來使他困擾的問題現在得到了回答,而放鵝姑娘艾思也不像以往那樣機智而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她有一個大人可以依靠和信賴了,似乎她又重新變成了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