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佛洛河那時候也已經衝積出了特朗斯特蘭德和利馬兩塊平原,可是它卻在利麥德山麵前躊躇不前,想要繞道過去,因為它不敢從那樣高的大山上往下跳。但是在聽說威河已經衝出特蘭斯列特峽穀並衝積出了埃耳夫達倫平原的時候,它將心一橫,說再也不能這麼站著不動了。於是它就從利麥德山上直瀉下來,形成了利麥德大瀑布。
佛洛河時不時地聽到十分響亮的嘩嘩流水聲。
“我想,我聽到的是威河奔騰入海的響聲。”佛洛河這樣估計。
“不對,”森林說道,“你聽到的果真是威河的流水聲,但是它卻還沒有流到大海。它現在又合並了斯卡特恩湖和烏薩斯湖,所以它更加不可一世,想把整個錫利延湖都灌滿水。”
這對於佛洛河來說是個大好消息。它知道一旦威河魯莽從事,闖進了錫利延峽穀,它就像猛獸被關進牢籠一樣無法脫身了。它現在可以斷定自己會比威河先進入大海。
從此以後,佛洛河就消消停停地往前流淌了。每年春天,它不慌不忙地繼續開鑿河槽,它會高高地漫過森林頂梢和丘陵地,在河水泛濫過的地方衝刷出一道道峽穀。它就這樣從耶爾納流到了諾斯,再從諾斯流到了富盧達,從富盧達流到了戛格耐夫。那裏的地勢本來就很平坦,高山還在遠處,佛洛河前進起來一點也不費勁兒,於是它便得意忘形地蜿蜒迤邐,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名川大河的身份,好像變成了一條細流一樣。
但是,如果說佛洛河把威河忘記在腦後的話,那麼威河卻無時無刻不牢記著佛洛河。它被困在錫利延峽穀裏以後,每天都在用河水填滿這個峽穀,想要試試能不能從哪個地方衝開一個豁口,然而擋在它前麵的峽穀卻像個無底深淵一樣,聽憑有多少河水也填不滿它。威河想通過把葉鬆達山淹沒在水下來增高水勢,這樣可以衝破牢籠。它又想從列坦威科附近衝出一個缺口,可是萊爾戴爾山偏偏又擋住了去路。不過費盡周折之後,總算在雷克桑德丘陵地帶溜了出去。
“我逃脫出來的事情你千萬別講給佛洛河聽嗬。”威河吩咐森林說,森林答應不聲張出去。
威河逃脫牢籠之後,順便吞並了英舍湖,然後趾高氣揚、耀武揚威地向前進發,準備浩浩蕩蕩地把戛格耐夫平原淹沒掉。
威河來到戛格耐夫平原附近的米耶爾根平地,卻看到另外有一條河麵寬闊、氣勢雄壯的大河也正在朝這邊流過來。這條大河煙波粼粼,氣象萬千,它動作輕盈地把擋路的森林和丘陵推開,就像在做遊戲一樣。
“那條漂亮的大河是什麼河?”
正好佛洛河也在開口發問:“從北麵來的那條氣勢磅礴的大河是條什麼河?我決沒有想到會在此地看到一條這樣氣魄宏大的河流。”
森林開口說話了,它的聲音很響亮,兩條河流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威河和佛洛河,你們彼此都說了讚美的話,在我看來,你們不應該反對聯合在一起,而是應該共同攜手開辟通往大海的道路。”
他的這番話正中兩條河流的心意。可是有一個疙瘩卻解不開,那就是他們誰也不肯取消自己的名字和改用對方的名字。
就是由於這個緣故,它們的聯合險些又成了泡影,幸虧森林調解折衷,提出它們都不要用原來的名字,而改用一個新的名字。
兩條河流都一致讚成,它們請森林當命名人。森林當即決定,威河改名為東戴爾河,佛洛河改名為西戴爾河。它們從彙合成一條河以後幹脆就叫戴爾河。
兩條河流彙合在一起之後,動力倍增,以不可抵擋的氣勢向前洶湧推進,在大圖納一帶縱橫馳騁,把這一帶地方衝刷得像庭院一樣平整。這條新的河毫不遲疑地在克瓦斯維登和杜姆納維持兩個地方形成了直瀉跌落的大瀑布。它來到倫姆湖附近,幹脆把那個湖吸了過去,並且迫使四周的大小百川統統流歸於它。然後它就滾滾東去直奔大海,沒有受到多少阻擋,在快到大海的地方,它的河麵已經伸展得像湖泊一樣寬闊了。它為發展南福熙的工業和埃夫卡勒比的電力立下了汗馬功勞,贏得了榮譽,最後終於川流千裏歸大海了。
當威河和佛洛河這兩條河流快要進入大海的時候,它們不禁返首回顧,追憶起昔日那場曠日持久的比試和它們一路上經曆的千辛萬苦。
它們覺得自己疲倦了,衰老了。它們不禁為自己當初年少氣盛、逞能好強而歎息不已。它們弄不明白這樣比試高低、一決雌雄到底是不是值得。
然而它們卻得不到回答,因為森林在高處的海岸上停下了腳步。而它們自己卻無法順著自己開鑿出來的河道看看人們究竟怎樣從它們泛濫成災的地方搬遷出去。或者去看看東戴爾河沿岸的湖泊四周和西戴爾河的河穀裏怎樣興建起了各種建築物。更無法去看看在全省境內除了它們激烈競賽時流過的地方之外,遍地仍舊是荒山野林和光禿禿的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