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坎奧和霍比的故事(2 / 3)

窩囊廢草蛇

在平安大森林的深處,每年八月間杉樹林裏會飛出一團團灰白顏色的小飛蛾,名叫修女蛾。他們體型很小,數量不多,幾乎沒有什麼人留神注意到他們。他們在森林深處飛上兩三個晚上,在樹幹上產下幾千隻蟲卵後就掉到地上死去。

當春天來到的時候,身上布滿斑點的幼蟲就脫蛹而出,開始蠶食雲杉樹的樹葉。他們食欲旺盛,然而卻決計不會給樹木造成嚴重危害,因為他們一直是鳥類垂涎的美食,能夠不被啄食的幸存者很少會多過幾百隻的。

修女蛾就這樣毫不安全和不被注意地在平安林裏代代相傳,在這一帶再也沒有比他們數量更少的蟲類了。倘若不是有人仗義相助的話,那麼他們會一直這樣軟弱可欺和毫無安全下去。

修女蛾得到有人相助這回事是同那隻麋鹿從森林看守人棚舍裏逃出來相互聯係在一起的。事情是這樣的:自從麋鹿霍比逃了出來之後,那一整天它都在森林裏轉來轉去,要想使自己熟悉這塊地方。到了下午很晚的時候,他穿過茂密的灌木叢,發現灌木叢背後原來是一塊全是爛泥和泥潭的開闊地。在開闊地中央是一個水色烏黑的水潭,四周的雲杉樹由於樹齡太老和地勢不好,葉子幾乎落得一片不剩了。霍比心裏非常討厭這塊地方,若不是他一眼瞅見了碧綠滴翠的馬蹄蓮葉子的話,他早就拔腳離開了。

當他低下頭去啃馬蹄蓮葉子的時候,無意之中驚醒了躺在葉子底下睡覺的一條大黑蛇。霍比曾經聽獵狗坎奧說過森林中有不少毒蛇。那條蛇豎起頭來,霍霍地吐出分成兩叉的蛇信,而且嘶嘶有聲地朝他逼近,他不禁驚駭起來,心想他大概碰上了一條無比可怕的毒蛇了。他恐慌萬狀,不顧一切地抬起蹄子猛踩過去,把蛇的腦袋踩得粉碎,然後就邁開四蹄狂奔亂躥奪路逃走了。

霍比剛一走,另外一條同死蛇同樣長、同樣黑的蛇從水潭裏探身出來。他爬到那條方才被踩死的蛇身邊,口吐蛇信,把那個被踏碎的蛇腦袋舔了一遍。

“這難道竟是真的嗎,你這個‘老無害’被弄死了?”那條草蛇嘶嘶地呼喊道,“我們倆在一起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我們倆生活在一起是那麼融洽和睦。我們在潮濕的泥塘裏活得都身體很好。我們比森林裏任何別的草蛇壽命更長得多!這是我一生之中最傷心不過的慘事啦。”

那條草蛇委實悲傷不已,長長的身體好像像受到傷害一般扭曲翻騰。甚至連那些一直生活在他的淫威之下、一見到他就驚慌失措的青蛙也不禁憐憫起他來了。

“打死這麼一條可憐的蛇的家夥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要知道那條蛇一點自衛能力都沒有啊,”那條蛇還在咬牙切齒地叫喊,“那個壞蛋應該千刀萬剮。”他躺在地上悲傷地又翻騰了一陣子,忽然豎起頭來:“我要是此仇不報,那我的名字‘窩囊廢’真是名符其實啦!而且我也枉為全森林之中最年長的草蛇啦!我要不把那隻麋鹿弄死,就像他對付我的那條雌蛇那樣,我是決計不罷休的。”

那條蛇立下這一重誓之後,便將身子盤成一團,躺在地上苦苦思索起來。因為對於一條既無利爪又無毒牙的草蛇來說,再也想不出比向一隻高大雄壯的麋鹿討還血債更困難的事情了。這條名叫老窩囊廢的草蛇日日夜夜想呀,想呀,卻想不出什麼妙計良策。

可是有一天夜裏,草蛇躺在那裏因想要報仇而輾轉難眠,他聽到自己頭頂上有輕微的嚶嚶嗡嗡聲響。他往上一看,隻見有幾隻白乎乎的修女蛾在樹叢間飛來飛去。他睜大眼睛盯住看了很久,然後嘶哧嘶哧地高聲叫喊了一陣子,後來便慢慢朦朧入睡了,似乎已經很滿意地想出了對策。

第二天上午,那條草蛇爬了很遠的路來到平安林裏的一片頑石遍地的高地上,去登門拜訪居住在那裏的有毒蝰蛇克裏萊。草蛇向他哭訴了那條老雌蛇不幸慘遭毒手的經過,並且懇求他出來相助報仇,因為他有毒牙,咬上一口就可以致命。可是蝰蛇克裏萊並不想得罪麋鹿,同他們結下不解之怨。“要是我躥出去偷偷咬麋鹿一口,”他推三阻四地說道,“那麼那隻麋鹿不把我活活踩死,才算怪事哪。反正雌蛇老無害已經去世,我們無法使她死而複生。憑什麼我要為了她的緣故,自己去惹禍呢?”

那條草蛇聽到這番回答,腦袋從地上豎起足足有一英尺高,嘴裏發出令人駭怕的嘶嘶聲。“嘶嘶!哧哧!嘶嘶,哧哧!”他激怒地喊道,“虧你說得出口,沒有想到你空有天大本領竟然膽小懦弱得不敢用一用。”蝰蛇聽了之後,也頓時怒火中燒。“滾開,老窩囊廢,”他嘶嘶有聲地怒喊道,“我的滿嘴利牙上毒汁在往下淌,可是我最好還是放你一條生路吧,因為你畢竟是我的同類。”

可是那條草蛇躺在原地一點沒有挪動。這兩條蛇就這樣嘶哧嘶哧互相對罵了很久。蝰蛇克裏萊後來實在按捺不住心裏怒火,終於不再嘶哧下去,而是張開大嘴,分叉的舌頭霍霍閃動,草蛇馬上就老實下來,更換了另外一副腔調同他說話。

“我來找你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他把嗓音降低到溫順細語的地步,“不過我已經惹你發火了,你恐怕不肯再幫我忙啦?”

“假如你不是要我去幹異想天開的事,我當然樂意效勞。”蝰蛇也平息了怒氣。

“在我住的沼澤附近的灌木叢裏,”草蛇告訴說,“住著一種小蛾子,它們到了夏末的晚上就飛出來。”

“我曉得你說的是哪些蟲子啦,”克裏萊不解地問道,“它們又怎麼啦?”

“這是森林裏數量最少的蟲子,”老窩囊廢接著說下去,“它們是蟲子當中最沒有害處的,它們的幼蟲隻啃啃杉樹葉就滿足了。”

“我擔心那種小蛾用不了很久就會完全被消滅光的,”草蛇說道,“因為到了春天總有那麼多鳥兒來吃幼蟲。”現在克裏萊明白過來,原來草蛇想把這些幼蟲全都留給自己享用。於是他便很友好地回答說:“你是不是想要我關照一下貓頭鷹,叫他們讓那些蟲子安安生生過日子?”

“是呀,假如你出麵囑咐幾句,那就保管不會有差錯的。”老窩囊廢說道。

“那我索性在鶇鳥麵前也為這專吃雲杉樹的蟲子說上幾句好話吧,”蝰蛇慨然許諾說,“隻要你提的要求不是不合理的,我總是願意出力的。”

“你已經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允諾,”老窩囊廢說道,“我很高興我這一趟總算沒有白來。”

森林克星修女蛾

這件事情過去了幾年之後,獵狗坎奧有一天清早正懶洋洋地躺在門前的台階上睡覺。那時已經時值初夏,日長夜短,盡管太陽尚未升起,可是天色卻已大亮。獵狗坎奧從睡夢中醒過來,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你來了嗎,霍比?”坎奧問道,因為他已經對麋鹿霍比天天深夜來看他習以為常了。他沒有得到回答,可是他又聽見有人在叫喚他的名字。他覺得他聽出來那是霍比的聲音,趕忙站起身來順著聲音的方向尋找過去。

獵狗坎奧聽得見麋鹿在他前麵奔跑,可是卻怎麼也追趕不上他。那隻麋鹿並沒有順著林邊小路跑,而是徑直穿過灌木叢朝向樹林最茂密的地方跑去。坎奧費了好大力氣才不至於迷失麋鹿的足跡。“坎奧,坎奧,”那個聲音不時地呼叫,而嗓音分明是麋鹿霍比的,因為他的嗓音清脆而帶有一種坎奧以往沒有聽見過的悲傷的音調。“我來啦,我來啦,你在哪兒?”獵狗喊著回答。

“坎奧,坎奧,難道你沒有看到上麵有東西掉下來嗎?”霍比問道。坎奧這時才駐足凝視,看到雲杉樹上的樹葉紛紛揚揚像是疏而不密的雨點不停地從樹枝上灑落下來。“哦,我看到啦,是杉樹葉子在往下掉。”他一邊喊著,一邊加緊腳步鑽進密林深處去尋找那隻麋鹿。

霍比在前麵連躥帶奔,筆直穿過灌木叢,坎奧差點兒就看不到他的足跡。“坎奧,坎奧,”霍比暴怒地吼叫道,“你難道沒有聞出來森林裏有一股氣味嗎?”坎奧停下腳步用鼻子嗅了嗅,雲杉樹果然發出一股比往常強烈得多的異樣氣味。“唔,我聞到氣味啦。”他叫道,但是他沒有花費時間去思索一下這股氣味是從哪裏來的,而是加緊腳步去趕上霍比。

麋鹿又一次飛速地跑開去,獵狗沒有能夠追得上他的蹤影。

“坎奧,坎奧,”過了一會兒,麋鹿又叫喊起來:“你難道沒有聽到雲杉樹上有些動靜嗎?”現在麋鹿的聲音是那麼淒慘,甚至鐵石心腸都會被融化的。坎奧停下腳步,豎起耳朵認真諦聽,他聽到樹枝上發出一陣陣嚓嚓嚓的響聲,雖然很輕微但是可以聽得很清楚,仿佛就像鍾表走動時的聲響一樣。“是呀,我聽見聲音啦。”坎奧叫喊道,但是停住腳步不再奔跑了。他恍然大悟,原來麋鹿並不是要他去追趕,而是要他認真注意森林裏發生的咄咄怪事。

他朝向灌木叢的深處走去,想看看這場蟲害究竟蔓延得有多廣。無論他走到哪裏,都聽到同樣的嚓嚓嚓聲,聞到同樣的氣味,看到樹葉同樣像下雨一樣灑落下來。他用不著停下腳步來仔細看了。他從種種征狀上已經看明白了,那些小蟲子無處不有,整個森林都受到他們的荼毒,快要被蛀食殆盡了。

忽然他來到一塊地方,那裏倒聞不到氣味,而且寂靜寧謐。“唉呀,這裏終於不再是它們的天下啦。”獵狗想道。可是這裏的局麵卻更糟糕。那些樹木上都已經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不剩,那些蟲子早就徙移到別的地方去了。那些樹林都像亡靈一般,樹身上縱橫交錯掛滿了烏七八糟的絲網,那是蟲子用來作為通道和橋梁的。

就在這些快死了的枯樹旁邊,霍比站著等候坎奧。他不是單獨一個,身邊還有四隻在森林裏最有聲望的老麋鹿。他們是坎奧都認識的。有一隻名叫駝背佬,因為他個子很小,而背脊卻比其他麋鹿凸得更高。另一隻是角中王冠,這是森林鹿群中的佼佼者。還有一隻名叫美髯公,他身上披著又長又密的毛。另外還有一隻叫大力土,他是一隻身高腿長、氣度不凡的老鹿,脾氣非常暴戾而且好鬥,可惜在去年秋天最後一次狩獵中大腿中了一顆子彈。

“這座森林到底怎麼啦?”坎奧走到那些腦袋低垂、嘴唇噘起、愁雲滿臉的麋鹿麵前這樣問道。

“沒有人說得出來,”霍比回答說,“這一類蟲子一直是這個森林中最弱小無力的,而且從未造成過什麼危害。可是最近幾年來一下子增長起來,數目多得不得了。現在看樣子他們非要把整個森林毀了不可。”

“是呀,看樣子不妙哇,”坎奧說道,“不過我看,你們這些森林中最有智慧的長者聚到一起有商有量,總是能夠找出什麼辦法來的。”

獵狗話音剛一落,駝背佬非常鄭重其事地仰起了他那顆沉甸甸的腦袋說道:“我們把你叫到這裏來,坎奧,是想問問人類是不是已經知道這場災禍了。”

“不知道,”坎奧說道,“現在不是狩獵季節,人類不會進到這樣遠的密林深處裏來。他們一點都不知道這場蟲害。”

“我們這些森林裏的長者,”角中王冠說道,“都覺得光憑我們動物的力量無法對付這些蟲害。”

“我們那個鹿群覺得不管是蟲害也好、人類也罷,都好不到哪裏去,一樣都是禍害,”美髯公喟然長歎,“反正從此以後這座森林再也沒有太平之日啦!”

“不過我們決不能讓森林毀於一旦,”大力士說道,“再說我們也別無出路。”

坎奧明白麋鹿肚裏有話,又不好開口明講出來,他便想給他們解圍:“你們的意思也許是要我讓人類知道這裏成了怎樣的局麵,對不對?”他們這幾隻老鹿都頻頻點頭,並且說道:“不得不向人類求助真是非常嚴重的不幸,可是我們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法子可想。”

過了片刻,坎奧就動身回家去。他心事重重快步往前走,迎麵來了一條又黑又大的草蛇想要擋住他的去路。“幸會,幸會!”草蛇聲音嘶啞地打招呼。“幸會,幸會!”獵狗哼哼哈哈地敷衍了一句,就想不停腳步往前走。可是那條蛇把頭扭過來又擋住了去路。“說不定這條蛇也在為森林發愁哪,”坎奧若有所悟,便停下了腳步。草蛇果然一開口就講起了那場大蟲害。“假如使把人類叫到這裏來的話,那麼森林裏再也沒有太平日子啦!”他說道。

“是呀,我擔心的也正是如此,”坎奧回答說,“可是森林裏的長者一定有道理要這樣做的。”

“我想,我有更好的萬全之計,”草蛇說道,“要是我能夠得到我想得到的報酬的話。”

“你難道不是名叫窩囊廢嗎?”獵狗鄙夷地挖苦道。

“可是我在森林裏住到這麼大年紀,”草蛇說道,“我知道怎才能除掉這些害蟲。”

“要是你果真能夠除掉這些蟲子,”坎奧說道,“我想,沒有人會拒絕給你所索取的報酬。”

坎奧這麼回答之後,那條蛇馬上鑽進樹根底下的一個洞穴裏將身子藏匿得嚴嚴實實,然後再繼續說話。“你給霍比捎個口信,”他說道,“告訴他說,如果他願意離開平安林,一步都不許停地朝北走,要一直走到森林裏長不出一棵槲樹的北方才許歇下腳來,而且隻要我草蛇窩囊廢還活著一天,就不許回到這裏來,那麼我就可以使得這些爬在樹枝上啃樹葉的蟲子統統染病死光。”

“你在說些什麼?”獵狗問道,他身上的毛都根根豎立起來。“究竟霍比有什麼地方得罪你啦?”

“他把我最心愛的老伴踩死啦,”草蛇咬牙切齒說道,“我非要除掉他報了此仇不可。”草蛇話還沒有講完,坎奧已經一縱身撲了上去,可是草蛇卻躲進了樹洞底下的洞穴裏,休想碰到他半點分毫。“你願意躺在那兒多久,就在那兒躺多久吧,”坎奧最後恨恨地說道,“沒有你插一手,我們也照樣能夠把啃杉樹葉的害蟲統統攆走。”

第二天礦場主和森林看守人沿著森林邊一條小路往前走著。起初坎奧一直在他們後麵跟著跑,可是過了一會兒卻不見了,再過了片刻森林裏傳出來一陣猛烈的狂吠聲。

“那是坎奧,”礦場主說道,“他又在胡來了。”

森林看守人不願意相信。“坎奧已經多年沒有妄殺生靈了。”他說道。他奔進森林裏去,想看一看究竟是哪條狗在狂叫。礦場主也跟著他去了。

他跟隨著狗叫的聲音往前走去,走進了密林最深處,然而狗叫聲音卻靜了下來。他們停下腳步側耳細聽,四周一片寂靜,隻聽得嚓嚓嚓的蟲子啃齧聲,隻看到樹葉像下雨般灑落下來,隻聞到一陣陣濃鬱的氣味。他們這才發現所有的樹上都密密麻麻布滿了修女蛾的幼蟲,這些森林的克星,它們能把幾十公裏長的森林統統吃個精光。

大戰修女蛾

來年春天,有一天清早獵狗坎奧從森林裏奔跑而過。“坎奧,坎奧,”有人在呼叫他的名字。他回頭一看,他倒沒有聽錯,那是一隻年老的狐狸站在自己洞穴外麵在連聲呼叫他。“你必須要告訴我,是不是人類一有功夫騰得出手來,就要到森林裏來撲滅蟲害了?”狐狸問道。

坎奧說道:“他們會全力以赴治蟲害的。”

“他們把我全家都打死了,而且還要打死我,”狐狸說道,“不過隻要他們能夠救下這座森林,他們還是可以得到原諒的。”

這一年來,坎奧每次穿過森林,總會有動物向他打聽人類是不是能夠拯救森林。這使得坎奧很不容易回答,因為人類自己也不大清楚他們到底能不能夠戰勝修女蛾。

隻消想想,古老的考爾蒙敦是怎樣令人望而生畏和令人憎惡,就會覺得十分奇怪,每天竟然有上百個人浩浩蕩蕩開進森林來撲滅蟲害,挽救樹木。他們把受害最重的樹林都伐倒,把灌木叢清理幹淨並且折斷了最底下的那些樹杈,這樣害蟲就不容易從這棵樹輕易地爬到那棵樹上去。他們在受蟲害的森林四周砍伐出寬闊的坑道,並且插滿了塗過膠水的小木杆,這樣劃地為牢把害蟲禁閉在裏麵,不讓他們到新的地方去為非作歹。這些事情做完之後,又在樹身上一圈圈地塗上膠水。人們打算,這樣一來就可以使蟲子無法從已經吃光樹葉的樹上爬下來,逼得蟲子隻好呆在原來的地方活活餓死。

人們整個初春,都在忙碌,他們信心十足,迫不及待地等著幼蟲咬蛹而出。他們相信已經把害蟲團團圍困,絕大多數蟲子都會餓死的。

夏天剛剛開頭,幼蟲的數量就比上一年猛增了好幾倍。即便這樣,倘若蟲子真的被圍起來了,而且找不到多少吃的,那倒還不大礙事。

然而事情卻偏偏不像人類所期望的那樣。當然有不少幼蟲被粘死在塗滿膠水的木杆上,也有成堆成堆的幼蟲被塗著膠水的圓圈擋住去路而不能夠爬下樹來。但是恐怕誰也不能夠說蟲子就真的被堵住了。非但沒有圍得住,反而從包圍圈內爬到圈外來了,裏裏外外蔓延得到處都是。蟲子還爬到了大路上、農莊的圍牆上,甚至還登堂入室進到農舍裏。蟲害非但在平安林一帶為患,而且還蔓延到了考爾蒙敦的其他地區。

“看來這場蟲害不把我們所有的森林都毀掉,是止不住啦!”人們長籲短歎。他們也焦急萬分,每次走進森林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獵狗坎奧非常膩煩那些蠕蠕爬動、舔來粘去的蟲子,所以他幾乎連大門都不出。可是有一天他覺得無論如何應該去看看霍比到底日子過得怎麼樣。他就抄近路朝著霍比住的地方去一趟,一路上鼻子湊著地皮匆匆奔跑。當他走到前一年同草蛇窩囊廢碰頭的那個樹根旁邊時,那條草蛇卻仍然躺在樹根底下的那個洞穴裏呼叫他。

“你可曾把上次我們見麵時候我托你捎的口信告訴給霍比啦?”草蛇問道。獵狗坎奧氣得啉啉地嗚咽了幾聲,真想要撲過去咬死他。

“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告訴他好,”草蛇站在洞裏得意洋洋地說道,“你不是親眼看見啦,那些人類對這場蟲害也照樣束手無策呀。”

“哼,我看你也照樣沒有本事。”坎奧答了一聲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坎奧找到了麋鹿霍比,可是那隻麋鹿心煩意亂,一見麵幾乎連招呼都沒有打就開門見山談起了森林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才能止息這場災禍。”

“那麼我就不妨對你直說了吧,看來你是能夠拯救這座森林的。”坎奧順勢說道,並且轉告了草蛇捎給他的口信。

“倘若不是窩囊廢,而是別的動物答應這樣做的話,我倒甘心馬上就遭到放逐,”麋鹿說道,“可是,這樣一條毫無本事的草蛇憑什麼能耐來許下這麼大的願呢?”

“那不過是吹牛皮而已,”坎奧說道,“草蛇總是裝神弄鬼,擺出一副比別的動物更高明的架勢。”

坎奧到了該回家的時候,霍比送坎奧出來並陪著他走了一段路。坎奧聽得有隻棲在杉樹頂上的鶇鳥啼叫起來:“霍比來啦,就是他毀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