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淮聞言,瞬間換了麵色,跪下請罪,“是子淮辦事不力——”
他漆黑的鳳眸深邃的仿佛一汪深潭,此刻的聲音仿佛無力一般,“不怪你,你早就提醒過我,是我心存僥幸,一意孤行罷了。”
翌日,女帝下達了聖旨,大意為,因為疆土太大,帝都距離雲國舊地太遠,治理不便,多有流寇、叛民肆虐,為了維護一方治安,特令雲帝帶領舊臣、軍隊遷往雲宮,管理雲國舊地,非召不得回帝都。
簡而言之,事實上,就是“一國兩製”,古蘭又變回了兩個國家。
大部分的朝臣都巴不得分開,一聽聖旨,齊呼女帝英明。大家都高興著,誰也沒有留意到一個問題,雲國乃是雲帝迎娶女帝的聘禮,如今聘禮被奉還,那麼這樁婚事……還有效嗎?
亦或許也有人留意到這件事,但是,都沒有問,可能,在他們看來,這婚事,這並國,本就是一場鬧劇罷了,分分合合,又有什麼在意的呢,又或者說,婚事有效否,並不重要,可能在它一開始,就隻是一個形式罷了,畢竟——天家無情。
赫連城照例不回崇德宮的寢殿,徑直去了長樂宮,在九重樓的藏書閣找書看,整個大殿裏都是一排有一排的書架,密密麻麻的書,分類清楚,香爐中的熏香嫋嫋讓人靜心,伺候好一切,青鳥靈犀退至殿門口守著,她們清楚連城的習慣,永遠不喜人多。
連城照例躺在窗邊的搖椅上看書,忽聞殿外靈犀的聲音,“陛下,雲帝求見。”
對,連城在殿外設了一層又一層的侍衛宮人,並且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許進來,包括雲帝。
其實,就是針對他而設的。
連城看著書,淡淡道:“不見。”
殿外沒了聲音,大約是靈犀去回絕他了吧,可是沒過多久,靈犀又回來了,“陛下,雲帝堅持要見您一麵,他就站在樓下。”
連城眼簾微抬,緩緩直起身子,朝窗外望去,水廊之上,果然有一抹黑影,她看了一會兒,又重新躺回去,“隨他吧,不用管他。”
連城繼續看著佛經,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連城淡淡看著,卻覺得,莫名的壓抑。她直起身望向窗外,那抹身影還在,安靜,一動不動的站在水廊上,連城在心裏猜測他在想什麼。
漸漸的,水中出現了點點漣漪,越來越大。
他也該走了吧。
連城看著他,等待他身形的轉動,雨越來越大,那幾乎是一分鍾之內,由小雨變成了大雨,連城抬頭看天,老天都討厭他嗎?
心頭有些苦澀。
靈犀走了進來,小心翼翼道:“陛下,外麵下了大雨,可雲帝……”
連城收回視線,低了眼眸,撫著即將臨盆的肚子,低聲道:“讓他進來見我。”
靈犀聽了,頓時鬆了口氣,眉梢都是輕鬆,轉身跑了出去,不多時,有人緩步進來。
連城放下書望去,他的衣角、發梢、下頜都在滴著水,仿佛是剛從水裏出來一般。但是他的那雙鳳眸一直牢牢的鎖在她身上,完全不在意自己有多狼狽。
連城與他對視了良久,最後輕歎了口氣,“靈犀,去拿一套幹淨的衣服。”殿外的靈犀領命而去。
連城從搖椅上起來,走到雲墨跟前,拂去他下頜上的水滴,輕聲道:“真難看……”她拉著他的手步入暖閣,“把衣服脫了。”
雲墨站著不動,隻是看著她,“林熹微,你要趕我走?”
連城麵上神情一滯,而後又恢複了平淡,她看到他額上的水珠就快要滾到他的眸中,便抬袖為他拭去,而後低頭解下他的腰帶,脫下他濕漉漉的衣服,始終一言不發。
雲墨忽然抱住她,“林熹微……”他緊緊的擁著她的腰身,眉心的褶皺讓人心疼,漆黑的鳳眸攪開不安惶惶的波瀾,是這張英俊無雙的臉上從未出現過的神情,他薄唇微啟,氣息紊亂,許久,終是閉上了鳳眸,埋下頭,低聲道:“對不起,我不該……騙你,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