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的腳步頓住,淡然道:“我昨日不是都派人去說了嗎,以後都不要等我了,朝事繁忙,我宿在勤政殿便可。”
“陛下,薑夜白逼宮造反一事如今已經查證清楚,涉嫌人等亦被關押或軟禁,按照本朝律法,主謀之人薑夜白、韓迅、白澤、傅影株連三族,府上一幹人等發配北荒,女眷貶入娼門,以儆效尤……”
“嚴大人此言差矣!暫且不說薑夜白乃是當今女帝義兄,在邊疆屢立戰功,那韓迅韓老將軍與薑老將軍當年乃是我古寧叱吒風雲的兩員護國大將,忠心耿耿,義薄雲天,為我古寧千秋社稷立下汗馬功勞,說句不該說的,景豐六年,若不是韓老將軍守住了潼關,擊退雲兵兩百裏,指不定我古寧的朝堂便換了主子!”
“許大人這是何意?!如今女帝與雲帝開創新朝,距離景豐六年已有五十年之久,古寧與雲國早已合為一國,雲帝更是處處以女帝為尊,不涉朝政,你說這話,是對我們雲國有什麼意見嗎?!”
“嚴大人息怒,我想許大人對雲國諸位同僚並無偏見,大家都是為女帝辦事,自然以江山社稷為重,薑夜白擁兵趕至崇德宮外,犯顏直諫,不懼生死,忠心可嘉,雖然他對雲帝有一些誤會,但畢竟沒有把雲帝怎麼著了,最後還是乖乖撤了兵,退至薑府,巡撫軍去捉拿之時,他也並無反抗,可見有悔改之心,韓老將軍一員老將,豐功偉績,在朝中、民間多有威望,他隻是借了兵於薑夜白,卻不一定知道薑夜白的行為,在得知崇德宮一事後,他立即向女帝俯首謝罪,將所有罪行一概攬下,並無半分辯駁,此等義氣忠良,若隨意斬殺,豈不寒了天下人之心?”
“劉大人,你說這話我們就不愛聽了,功過怎能混為一談?如今雲國古寧合為一國,泱泱大朝,曾立下汗馬功勞的臣子不在少數,若每一個人犯了錯,陛下都念在往日功德上不予追究,那古蘭還成什麼樣子?遠的不說,兩個月前剛被女帝下令削職查辦的方均升,曾是我雲國一品軍候,年輕時立下的功勞不在少數,可以說雲國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的,如今一樁貪汙案便讓他徹底翻不了身,薑夜白韓迅夜闖宮禁,直逼聖駕,欲傷及雲帝性命,此等滔天大罪,誅其九族都不為過,如今你古寧臣子爭相維護,難道,為古寧立下汗馬功勞的韓迅逼宮造反、傷及皇命可以被饒恕,而為雲國打下半壁江山的一品軍候方均升卻因貪了十萬兩官銀,此生不被重用!陛下若是聖明,便當一視同仁,若有偏見,便有違當初諾言……”
“你放肆!你為罪臣方均升打抱不平,豈不是暗中指責陛下處事不公?陛下雖然年輕,但畢竟是九五之尊,王大人說話還是——”
爭吵不休的大殿漸漸靜了下來,惶惑的望向龍椅上的女帝,一直沉默看戲的她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神情清冷,沒有太多表情,隻是淡淡看著下麵的一幹人等,緩緩取下王冠,置於金案上,一旁的青鳥扶著她的手臂從高台上下來。
百官分辟開一條道來,她一襲金色華服,浮繡赤色鳳凰,綴以七色寶石,行動之間,光彩流豔,行於殿中,她清魅的聲音淡然響起,“眾卿的話,朕明白了,朕在位半年,一直兢兢業業,力求公允,然行事仍有偏頗,致使百官心生忿怨,是朕的錯,是朕失職。”
“微臣惶恐——”群臣跪伏一片,放眼望去,全是壓得極低的人頭。
“既然雲國舊臣與古寧舊臣依舊不能消除隔閡,朕能力有限,且自覺不能完全做到公允無私,不如這樣好了,雲國的諸位愛卿去追尋你們的皇帝,古寧的愛卿,朕自認還是能夠管的住的。”她緩緩道,四周的群臣驚的麵麵相覷,女帝,這是、這是何意?
“陛下——”秦煥欲上諫,卻被連城打斷,“朕累了,休朝三日,諸事……便交由秦大人處理吧。”她麵色確實蒼白,顯得那眼睫越發的漆黑,青鳥扶著她的手臂緩步走出了大殿。
“陛下,去哪兒?”青鳥問道。
連城停下了腳步,一直強壓抑製的氣息終於紊亂,身子更是無力站穩,“長樂……”她剛說了兩字,便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軟了下去。
“陛下!陛下!來人!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