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握什麼是儒學的真正傳統的前提下,吸收當今世界先進的文化形態,更新傳統的人文理性精神,以此為基礎,除了處理與世俗層麵諸多文化的關係以外,也可以處理與神聖層麵的諸種宗教的關係。如何處理後者,盡管已經有許多學人進行過論說,我這裏想引用一位過去很少為人們注意,甚至一直為人們誤解的在民間傳揚儒學的“現代中國的孔夫子”――段正元的話,並以伊斯蘭教與儒學的融通,與中國傳統文化和睦相處來略作疏解。
段正元在儒學未來發展的預測上鮮明地提出“三教合流,萬教歸儒”的思路,並進行了自己的論證。他說:“中國數千年來,儒釋道三教為綱領。後加入耶回二教,合之為五,猶如五行。其他派別支流,則數之不盡。惟吾自來講道,則猶尊儒教。儒非專指孔子,凡能言能行,踏實認真;一時可行,萬世有益;一人可行,天下有益;有教無類者皆儒也。故以儒為體,以佛耶回各教之慈悲存心養性,實行儒教處世為人。真儒者,貫通天地人,具足智仁勇。各教聖人之實行實德,皆包藏其中。儒實掃除各教之流弊,獨現各教之精華,故曰儒為席上珍。惟孔子集儒教大成,足為萬世師表。不過其道太廣大,而又太精微,極高明,而又極中庸,至神奇,而又至平常。”又說:“儒教踏實一切,儒為人道主義,可說可行。為天地之心,作世間之模範。教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總是於人有益,故為儒為席上珍。”這裏段正元對儒學與其他宗教的關係分疏上,所強調的是儒學作為實在的人文主義思想體係,能夠包括其他宗教的基本精神但又有極強的實踐功能,在本質上具備了兼融其他宗教的素質,有融合諸教的始基。所以,儒學的發揚光大就是要以儒學為主體,兼容其他宗教,在新的曆史條件下實現以儒學為主整合多元文化,構建21世紀中華民族的思想文化體係的偉大目標。
關於儒學如何兼融佛、道,在中國思想文化的發展史上已經有許多經驗,時賢也已經進行了許多探討,相比較而言,對伊斯蘭教與儒學的交融似乎不為一般人所注意,這裏著重從這方麵做一論述。伊斯蘭教盡管是宗教文化,但是由於它不象佛教一樣是純粹的宗教傳入,而是伴隨著其載體――阿拉伯人的進入,並在中國以儒家文化為主的強勢文化包圍中發展、演變的,再加上其本身的自閉性,女不外嫁,教不外傳,以及不訴諸政治,而是主要在民間,所以伊斯蘭教在中國曆史上並沒有產生與中國主體文化的激烈衝突,也由於其他更多的原因,伊斯蘭教罕為中國的儒家學者和士大夫重視,與中國文化處於若即若離,井水河水的狀況。這樣,在整個中國曆史上,早期回回(阿拉伯人後裔)以及後來回族與中國文化幾乎沒有構成交鋒。到了明清,伊斯蘭教還強烈地感到了被漢化的危機,於是就有了以宗教為訴求的伊斯蘭文化複興,但這種複興實際上又是伊斯蘭教與中國文化的深層融通,特別是與儒家思想的融會來實現的,其結果是使伊斯蘭教文化與儒家思想實現了內在的會通,使伊斯蘭教文化與中國文化處於和平共處、共生共榮的狀況,成為中國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這在世界文化發展史上都是非常獨特和有現實意義的。
中國伊斯蘭教在其發展初期的唐代,就有穆斯林努力學習和適應儒家文化。據《全唐文》卷767記載,唐宣宗時就有伊斯蘭教徒李彥升考取進士的事,當時一名文人還寫了一篇文章,題目叫《華心》。文中讚揚李彥升能懂得中國禮儀,是一位“形夷而心華”的人。到了元代,還出現了一批對儒家經典和學說頗有研究的穆斯林學者。元朝至正八年(1348)二月楊受益撰寫的定州《重建禮拜寺記》。作者首先對儒、釋、道三教進行一番總的估價,肯定了儒教,批判了釋、道教“虛無寂滅,不免於妄,且其去人倫,逃租賦,率天下之人而入於無父無君之域”。接著著重介紹了“專以事天為本”的伊斯蘭教。作者還將伊斯蘭教與儒家思想加以比較,強調指出“況其奉正朔,躬庸租,君臣之義無所異;上而慈,下而孝,父子之親無所異;以至於夫婦之別,長幼之序,朋友之信,舉無所異乎!夫不惟無形無像與《周雅》無聲無臭之旨吻合,抑且五倫全備,與《周書》五典之義又符契而無所殊焉”。這樣一番比較,為後來學者將伊斯蘭哲學儒家思想相結合,建立獨具特色、自成一體的回族哲學思想體係,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