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恨_女魃(2 / 3)

然後他為神,我為魔。

身體裏似是有什麼東西碎了,稀裏嘩啦地散落,但我卻連撿起他們的時間也沒有,我知道應龍已經經不住等待,麻木的衝回家,可是卻是個空蕩蕩的屋子,又哪裏有他的影子?在桌上有他的字條:“魃,對不起,成神亦或為人,都未能給你永遠的幸福,我不想再將黃泉海的痛苦帶給你,就讓我自己離開吧,你得好好的。”

我已記不得那天淌了多少淚,我隻記得我瘋了一樣地抓起那個盒子,瘋了一樣衝出門,瘋了一樣大聲呼喊他的名字……“成魔又如何,若你不在,縱是坐在帝俊的位子上,心也是死了的啊!”終是讓我找到了他,他倒在赤紅的海水裏,昏迷不醒,嘴角不知是血水還是海水,已似是個死人,沒有任何猶豫,我拿出了那個盒子,他好像知道他的職責,泛著黑色的光,飄在他的身旁,我看見一縷縷黑色的霧氣翻滾,纏繞,然後不情願地離開他的身子,飛進去,卻掙紮得更厲害,當應龍體內的最後一絲濁氣放盡時,盒子飛快的飛到我麵前,吞吐著黑光,讓我實行諾言。於是我微閉了眼,張開了嘴,然後我模糊而又清晰地看見他們瘋狂的湧入。

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中我看見幾條白色的人影是、攜著應龍邁上了天梯,終是放下了心,然後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在黑暗中遊走了多久啊,但我還是睜開了眼,天空還是一成不變的水藍,可當初在海邊的我卻看不見一絲海水,我苦笑:“難道滄海變桑田了麼?”死一般的靜,沒有人回答。突然想起了那成魔的預言,我慌張地摸著自己的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由鬆了口氣:“呼,還不曾麵目可憎……”可是片刻就想到了他,他此刻該是在天界了吧。這青天大地的距離,該怎麼去跨越呢……

一樣沒有人回答,於是我隻能站起來,漫無目的的前行。但奇怪的事發生了,無論我走了多遠,腳下永遠是赤紅的土地,四周一片荒涼,枯寂,整個天地就好像隻有我一個人一樣。

人都死絕了麼?還有樹呢?花呢?草呢?水呢?

我卻不知道,有人在三千裏之外就知道了我的存在,當他們看見水源枯竭的時候,就知道那個叫“旱魃”的妖魔要來了,於是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家園,懷著怨恨與不舍。

他們叫我旱魃。

青衣玉容,行之如風。不知何來,不知何從。足之所駐,千裏赤紅。

這是他們對我的評價。

當我看見身前三百米之外的一大叢仙人掌突兀地抖了一地的針葉,然後脫水,最後枯萎,被不知何來的風一吹,化成粉飄在我麵前,我不由主的知道了這一切。

竟是笑了,我不願哭,因為在這一刻我也聽見萬年前幽冥成魔之前對佛陀說的話語:“如果在此之前你們不把我當人,那從此往後我也羞於將自己劃入人的行列。”

我不願這個人間,再汙染了我的眼淚。

於是我決定開始報複,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帝俊的一場戲,我也要讓作為看客的他領教演員的瘋狂。

於是人間,旱魔肆虐,濁氣一日日纏繞著我,我認他們猖獗,自己則用最直接的方式發泄,殺。連十方妖魔都懼怕我的狠毒,他們匍匐在我的腳下,成了我的臣民,我帶著他們從中原掃進漠北,我讓長江斷流,黃河成空,十年之內人間寸雨未落,浮屍遍野。整個天下都在我的眼前被撕扯得鮮血淋漓,這是我親手種下的血玫瑰,它開的慘烈而嬌豔。

黃帝炎帝他們叫來河伯,叫來電母,叫來那些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想讓他們來滅除這個和他們爭奪玩弄天下全力的無法無天的妖魔。可他們連我的一眼都受不住,我隻是暼了他們一眼,便聽見一陣比夜貓子的聲音還難聽的慘叫,一個個跑得比他們的坐騎還快……他們說我已練成了“冥瞳”,非佛陀的慧眼不能抵抗,嗬……其實哪裏是什麼“冥瞳”,那隻是所有在人間看見的血與淚,愛與恨還有那些似乎很久遠又似乎很近的記憶的糅雜啊,他們攪在一起,發酵成六界的至毒,那是佛陀也經不起的複雜。

可是還是不曾滿足,因為我還未見到帝俊在我麵前露出慌張的臉,多年以前我猜不透他的心到底有多冷,現在還是不行,看著我將他一手創造的這個人間肆意撕扯,他竟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漠然,似乎,一切和一切的結局,都是他來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