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強風暴(3 / 3)

“恩,知道了!”趙飛接過畫稿隨意地翻看。

“進步很多。”他說,但是有些心不在焉。

我斜靠在桌子上,讓身體的重心全部壓在桌邊。“你不去看看冉冉嗎?”我問。

“去。本來打算下午去的。”趙飛說,“岩寓的畫雖然進步很大,但是要是想參賽拿名次恐怕還得再學,他的畫創造力很強,但是基本功太差了!”

趙飛越看越認真,隨口對我說道。

我不想再理會他提起冉冉心不在焉地神色。因為他的心都在廚房那個人身上,我已經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了。

降初把湯熱了就要走,剛才和趙飛的爭吵和被我旁聽的尷尬讓她喘不過氣,她本來就是個安靜害羞的人兒啊!

我望著降初盛出的一碗湯發愣,好像周遭的這些都與我無關。趙飛要去送降初,我聽著降初推拒的話語和趙飛緊追的腳步聲,隨著屋門利落地被關上,我的世界,終於清靜了。

那碗湯一直放著,直到它再次放涼。

我去了訓練場跑步,直跑得天黑,趙飛回來了。

“送完降初我去學校了。”趙飛說。

“恩。”我脖子上掛著毛巾走到浴室去放水,想洗掉渾身的粘膩。

“但是冉冉不願見我。”趙飛在床邊坐下,脫掉鞋子找拖鞋換上。

冉冉的心情可以想象,不願見就不願見吧,我想。

趙飛提拉著拖鞋來浴室找他的牙刷,我沒有回頭。“我給雜誌社負責兒童繪畫的老劉打了個招呼,讓岩寓從明天開始到他那裏去學畫畫。”他說。

“你這樣算不算利用職務之便走後門?冉冉不會高興的。”我說。

趙飛笑了笑:“哪是你想的那樣,我不過是讓老劉係統地教岩寓一些基本功,而且他隻是負責人又不是比賽的評委,不要緊的。”

“哦!那以後每天都去學嗎?”

“以後我早上去學校接岩寓到雜誌社學習,不過我可能要忙了,之前給降初準備禮物出去的那兩天堆了很多事情沒做。”他說。

“那我中午下班去接岩寓吃飯,下午再送過去。我早上上班時間早,隻怕來不及去接他,所以接送岩寓的事情還得你去。”私心裏,我是想讓趙飛多去學校跑幾趟,為著什麼我已經不想去想了。

“好的,你就管他吃飯就行。”趙飛滿嘴泡沫,說話吐字不太清楚。

周末過完,單位裏也開始忙了起來,趙飛這兩天也找了房子搬了出去,宿舍裏一下子空蕩蕩的,我站在屋子正中,就好像一直掛在門後的那把吉他一樣孤寂。

趙飛每天到學校裏接岩寓,晚上再送回去,但是冉冉一次也不願見他。趙飛心裏也是不舒服的吧,畢竟以前我們是那麼無話不談。我想。

岩寓學的很認真,每次去接他,雜誌社的老劉都不住地誇他。岩寓被誇我也高興,替冉冉高興。

這天接了岩寓本來打算帶他到外麵吃點東西,卻接到了降初的電話。降初近來不再在門口巴巴地等我,每次過來之前都會給我打個電話,即使我百般推拒她還是會過來。

自從趙飛搬走之後,降初基本上兩天來一次,要麼帶些骨頭湯,要麼買了菜來給我和岩寓做飯。

接完降初的電話,我就直接帶岩寓回宿舍,走到窗外就聞到一股芹菜香味。

“賴旭身體還沒好,你這麼跑著不在家看著他,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看到在廚房裏忙活的降初我質問道。

“我看你不會做飯,以前也就算了,現在還帶著岩寓,岩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餐食上不能委屈了。”降初說,說的很義正言辭,但是閃爍的眼角讓我看出了她的心虛和緊張。

“而且每次給賴旭做補湯做的多,就想著給你們帶過來,放著也是放著。”她又說,好像她不說這句話我就會怎麼著她一樣。

其實我沒想那麼多,降初喜歡來就讓她來,經過冉冉這件事我已經沒有心力去管其他的了。

岩寓是個小自來熟,之前在學校裏已經見過降初,最近更是阿姨長阿姨短地叫著。

“降初阿姨,下次把賴旭弟弟一起帶過來吧,我還沒有見過他呢!”岩寓一進屋就蹦蹦跳跳地跑到降初身邊,撒嬌的說。

“岩寓過來玩,不要耽誤阿姨做飯。”我說,“賴旭在家養傷呢,等賴旭傷好了叔叔帶你去找賴旭玩。”

降初溫和地拍拍岩寓的頭,微微一笑:“等賴旭好了,一定帶他來玩。岩寓要好好學畫,這次爭取拿個第一,讓冉冉老師高興高興。”

她一提冉冉,我的臉色登時一變,轉而又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

“我一定會好好學,拿出成績來讓任老師高興的,任老師最近總是悶悶不樂的。”岩寓說。

自從那次從學校回來,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冉冉了,若說想念也是有的,但是已經不像在成都的時候那樣的牽腸掛肚,更多的是擔心。

一頓飯吃的枯燥無味,降初不住地給我和岩寓夾菜,我木木地吃著,也不作表示。岩寓和降初聊得開心,說起來,覺得枯燥無味的隻有我一個人。

“降初,趙飛最近和你聯係了沒有?”我突然問道。

降初伸手拈掉岩寓臉上沾著的米粒,聽到我問她突然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低聲說道:“去看過賴旭幾次,我……”

我知道降初是怕我介意,其實我並不在乎她和趙飛怎樣。

降初低頭垂眸,睫毛微剪,輕輕地嚼著幹米飯。我看著她溫順的樣子出神。

也許,我是有那麼一點在乎的,隻是轉眼我就把這個念頭甩掉。

“沒什麼,我就是隨口一問。”我說,“趙飛已經好幾天沒到我這兒來了,平時去接岩寓也見不到他的麵。”

降初還想解釋什麼,岩寓舉起筷子,插話說:“趙飛叔叔這幾天忙呢,好像不在雜誌社,每次他把我送過去就一個人開車走了。”

“他還忙攝影比賽的事兒吧!”我說。

降初緊緊抿著嘴唇不接話,似乎一接話就讓我覺得她在乎趙飛一樣。

“趙叔叔說攝影比賽已經開始了。”岩寓說。

“開始了?”我有些驚訝,“那你們……”

“趙叔叔說我們繪畫比賽要到十月底才開始。”

聽岩寓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趙飛確實提過,兒童繪畫組是安排在最後的,他負責的攝影部分被排在第一組,十月中旬就開始,想想也就是最近。

吃過飯我去送岩寓到老劉那裏,然後回單位上班。降初自己在宿舍裏。等我回去時降初已經走了,屋子裏的東西都被降初歸攏擺放得整整齊齊。桌子、窗台、地板都被擦洗地一幹二淨,澄靜明亮。

自從趙飛表白之後,降初再過來總是安安靜靜的,幫我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仿佛是在彌補什麼,可是彌補什麼呢?冉冉,還是我?我失笑。

無論降初是什麼想法,我都安然受之。我又開始了一邊享受著降初的照顧和關懷,一邊不停自責地狀況,隻是也不知我自責的是對冉冉感情的背叛,還是對趙飛友誼的漠視,還是……對降初的辜負。我想不出是什麼,所以腦子裏亂成一團。

就這麼一日日混混沌沌地過著,轉眼到了十月底,高原的秋季冷的厲害。冷風入骨寒涼,似乎是從遠處的積雪的山峰上吹下來的,刮地臉生疼。

岩寓學得很順利,老劉直誇岩寓很有天分,又勤快好學,將來一定可以成大器。我聽了之後第一反應想打電話告訴冉冉,可是自上次分別冉冉的電話永遠都是關機。

岩寓的參賽稿已經畫好了,明天我要帶岩寓去遞交稿件,索性晚上直接去接了岩寓到我這裏住。

降初是中午來的,等我接了岩寓回到宿舍降初還在洗床單,宿舍裏沒有洗衣機,降初端了盆子在走廊上洗,寒風吹得泡沫飛揚,有一抹沾到她的發絲上,我想走過去幫她拂下來,岩寓先一步撲到降初背上,降初被岩寓猝不及防壓得渾身一震,發絲上的泡沫也跟著震掉了。

降初在圍裙上抹抹手上的水珠,起身攬過岩寓。我看到她的手指凍得通紅,像一根根細細的紅蘿卜。

吃過晚飯,降初安靜地端著碗碟進廚房洗刷,我想去幫忙她不肯,於是就在外麵坐著拉了岩寓說話。

岩寓翻著一本《三打白骨精》的連環畫,這是冉冉送他的,他一直帶在身上,書角都磨破了也不舍得扔。我側頭看著他。

“叔叔。”岩寓突然停下翻看的動作,“你說任老師還會走嗎?”

我一愣,看著他:“恩?怎麼會這麼問?”

岩寓又繼續翻起畫冊,隻是這次卻有點心不在焉,他看的不是連環畫,他看的是遠方的冉冉。

“任老師這一個月來總是悶悶不樂的,蓮丫頭說任老師這兩天特別忙,忙的都不怎麼跟他們說話了。”岩寓說。

蓮丫頭我記得,是常和岩寓打鬧的那個小丫頭。我望著岩寓手中的連環畫,孫悟空威風凜凜地舉著金箍棒,化作村女的白骨精倒在棒下。

我的腦子很亂。

冉冉還是沒從失意中走出來嗎?是了,如果已經走出來又怎麼會長達一個月不見趙飛,也不接電話。

我想去找冉冉,可是我怕她看到我更傷心,也怕冉冉不見我。

“叔叔?叔叔?”

“恩?”感覺到岩寓推我我才回神。

“叔叔,你說任老師會走嗎?老師要是走了……”岩寓說著淚珠子就從眼眶溢出來,“啪”地落在書頁上,打濕了孫悟空炯炯有神的眼睛。

我沒有孫悟空的火眼金睛,所以我看不到冉冉心裏所想,我無法解答岩寓的問題。

麵對岩寓赤誠的眼淚我不知所措。

“放心,老師不會離開的。”我摸摸岩寓紮手的發辮,安慰他。可是冉冉會不會離開我又哪裏說得準呢。

“彭!啪啪!”

廚房傳來碗碎的聲音。

驚的我周身一震,慌忙起身走進廚房。

“降初!”

地上盡是瓷碗的碎片,有幾片滾落到我的腳邊。降初正蹲下身撿這些碎片,我看到她凍得發紅的手指,有些心疼。

我上前捉住她的手,冰涼的嚇人。“降初,不要撿了,小心傷到手。”我說。

長辮垂下,劉海遮住了降初的麵頰,我看不清她的神色,降初掙開我的手,默默地繼續撿拾碎片。

“降初!”我不知道降初為什麼會如此執拗。

我俯下身利落地一片片撿起滿地的碎片,我不忍看降初這個樣子,原本因為冉冉而心生煩亂,現在降初這個樣子讓我更是煩躁不堪。

“李峰,你手流血了!”降初突然焦急地喊道。

一縷血從指縫流出,沾到白瓷碎片上染出一朵紅花,我愣愣地看著這片血紅,暈在我的心上。

“快,快看看嚴不嚴重,要趕快包紮一下!”降初著急地過來拉我的手。

冰冷的觸感從指間直接傳到大腦變成焦躁的火熱,冉冉驀然闖入我的腦中,我的煩躁刹那間蒸騰放大。

我刷地甩開降初的手。

降初愣了,我也愣了。我不理會降初的反應徑自去門後拿了掃把回來把地上的碎片掃幹淨。

“還是包紮一下吧。”降初說。

我淡淡地回絕她,“不用了。”我說。

將掃把放下,對著水龍頭衝了衝手上的血跡。

降初看我麵無表情也不理她以為我在生氣,委屈地站在水池邊上。

“我是擔心冉冉才摔了碗……”降初咬唇小聲說,“我,我想去看看冉冉。”

冰涼的自來水也不能冷靜我的情緒。“她現在心情不好,你就別去了。”我說。

“可是我隻是想去看看她,我知道她不高興,也很擔心她。”降初仍然在解釋。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去了她更心煩!”我緊緊地扭住水龍頭,轉過頭冷冷地看著降初。

降初被我的語氣驚得後退半步,絞著手指,低下頭不敢看我:“我也想關心關心冉冉。”

“不需要!”我甩手推開她走出廚房。

“她現在根本不需要你的關心!”我說。

岩寓坐在椅子上抱著圖畫書不知所措,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腦袋讓他去洗臉睡覺,他的眼神在我和降初的臉上轉了兩轉,聽話地進了浴室。

“我也是不忍心看你天天心煩,想讓你高興!”降初說。

我失笑:“你什麼都不做我就高興了!”被自己冷酷的語氣嚇到,我趕緊去看降初,但是我根本管不住自己。

降初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快步向前兩步走到我麵前,卻在走到近前時又後退一步。

“我並不想給你添麻煩的,你要覺得我不應該去我不去就好。”降初說。

聽到降初這句話,我不禁無奈地想:你已經給我添麻煩了,我的朋友為你神魂顛倒,我喜歡的人因你傷心,甚至我,都被你惹得心煩意亂……我不想追究為什麼我會心煩意亂,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忍耐了。

我專注地看向降初的眼睛,靜靜地陳述:“我喜歡冉冉,降初,你上次不是問我是不是喜歡冉冉嗎?現在我告訴你,我喜歡她,而且我自以為再沒有人能比我還愛她。”

“離開吧,降初,”我說。

降初的表情就像哭了一樣,她說:“你讓我離開?”

“是啊!”我覺得多說無益,憋著多人的情緒終於發泄了出來。

“我喜歡你,李峰。”冉冉很輕很輕地說道,我權當沒看到或者聽不懂她的話,看向窗外。

春天來了,我已經聞到了春天的氣息。陽光灑在高原的每一個角落,格桑梅朵在雪山的映襯下,測量著與天堂的距離。高原,是一個美麗的夢境。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裏了。紀剛坐在我的身邊,他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的一片片青稞地。

老大。我大聲喊道,可是這一喊,我的頭又開始劇烈的疼。

你醒了啊。紀剛看了看手表。

截至北京時間3月21號下午三點十分,你已經睡了整整三天零十小時了。你小子破新龍紀錄了。

我笑了笑,但很快發現自己被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