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與藏香女孩結緣(2 / 3)

有本事我們比一比92式手槍,你敢不敢?

在新警培訓的時候,我們碰得最多的就是64式和54式手槍。而92式手槍,我隻摸過一次。

其他戰友開始起哄,我說,比就比。

張揚以前在部隊裏待過,熟悉各種手槍和步槍。我有些不自信。

紀剛將兩把92式手槍擺在了我倆跟前。在開始比賽前,我提出了一個要求:我需要用五分鍾的時間先了解一下這支槍。

張揚在一旁壞笑。汗水濕透了我的作訓體恤,額頭上布滿豆大的汗珠。我迅速的取出彈夾,拉出套筒,仔細的端詳了起來。64式手槍的自動方式采用自由槍機式,設有聯動擊發、空倉掛機、彈匣回和彈膛有彈指示等機構。而92式手槍,采用的是尖頭、弧形彈頭及鋼心鉛柱組合結構,它的構造比64式手槍要複雜得多。

紀剛一聲令下,我們迅速將槍拆卸開,又重新組裝好。我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舉起了象征完成的右手。紀剛仔細看了看我們重新組裝好的槍,然後說,30秒,平手!

張揚有些不服氣,他說,有本事咱們再比一比七七式……

你以為我是開軍火庫的嗎?紀剛大聲說道。

那天晚上,我贏了一瓶啤酒。炎炎夏日,能有這樣一瓶啤酒是多麼舒服的事啊。我故意在張揚的麵前喝,讓他羨慕死我。

實彈射擊是我們最後一個訓練項目。也就是說,這個項目結束後,我們將開始最終的考核。

我們在崎嶇的山路上步行了兩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一片空曠的地上。我喜歡這樣,哪怕在山裏走上一天,我也不會覺得是件難事。因為這樣總比讓你跑10000米武裝越野和在水裏泡上一天要好得多。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二十多天來,我已經有些厭倦每日不變的夥食,不變的日程,不變的風景。我幻想著前方的路,就像小時候在放學的路上幻想母親做的好吃的一樣。

我們整隊完畢後,紀剛開始介紹射擊訓練的方式。這可比在警校時的難度要高得多。首先,你要快速的奔跑五十米,接著穿過一個泥濘的深坑,然後越過一堆熊熊燃燒的火焰,再然後你要在濃煙密布的條件下,結合一把64式手槍,最後完成射擊。

跑步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我的50米速度可以達到6秒3,但是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進行射擊我還是第一次。一切都很順利,我用最快的速度結合好手槍,單膝跪在地上,上膛,瞄準,準備射擊。

就當我準備扣動扳機的那一霎那間,我看見我的靶位旁居然站著一個人。定眼一看,那不是楊發濤嗎?我抬起頭,看了看身旁的紀剛。

紀剛,他怎麼站那兒啊?我一臉茫然的問道。

射擊!紀剛陰著臉,冷冷的說。

我怎麼可能射擊,我的兄弟正站在那。

紀剛,這樣多危險啊。他怎麼能站在那兒啊!我哭喪著臉,想要紀剛改變他那愚蠢的想法。

射擊!你聽見沒有?射擊,馬上射擊!紀剛提高了嗓門。

在這之前,我對我的射擊水平一直很自信。不要說30米,就算是50米我也能打滿環。可是現在,我的靶位旁站著我的兄弟。要是擊發的那一刻,手有微小的晃動,我兄弟可能就沒命了。

紀剛,子彈可不長眼睛啊!沒必要這樣吧。我苦苦哀求道。

少廢話,聽我口令。瞄準、射擊!

我感覺到我的全身都在顫抖,特別是我的手,抖動得越來越凶。我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很快就濕透了我的衣服。我分不清楚我的臉上究竟是雨水,還是汗水。我看見楊發濤站在遠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我的食指一直放在扳機上,卻沒有扣下去的勇氣。

我承認,我沒有這個勇氣。我失敗了。我將槍扔在了一邊,雙膝都跪在了地上。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我深深的埋著頭。

李峰,我日你媽!你就這點能耐!你就這點出息!你這樣子配當警察嗎?你這樣配成為鷹隊的一員嗎?李峰,我日你媽!我日你媽!紀剛在雨中歇斯底裏的嘶吼著。

我站了起來,朝著紀剛的腹部狠狠的給了一腳。紀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這輩子最恨誰罵我媽了!老子弄死你!我一邊吼著,一邊撲向了紀剛。我舉起拳頭,發瘋似的在紀剛的臉上一陣狂打。我的每一拳都是那麼的用力,我將我多年來所有的憤怒都發在了紀剛身上。我用力的踢著紀剛的腿,鞭腿,他媽的鞭腿!我操你媽的鞭腿!

那一天我打了紀剛多久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我隻記得紀剛的血流了一地,我隻記得紀剛至始至終都沒有還手。紀剛一直睜著眼,他的淚水流了出來。

雨停了下來,山邊出現了一條美麗的彩虹。紀剛挽起了自己的左腳褲腳,我看到,是一條假肢。

紀剛一句話都沒有說,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站了起來,爾後,他走開了。我望著紀剛的背影,心裏堵得慌。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的槍裏裝著的是空包彈。

後來,我才知道,紀剛的左腿是在一次追捕毒販的途中受了重傷,最後截了肢。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男人,什麼是兄弟,什麼是警察,什麼是紀剛常常說起的鐵血精神。

後來……

太多的後來,讓我們追悔莫及。

這天晚上,楊發濤又說夢話了。他先是磨牙,接著就開始說夢話。

他說,我想回家,我想抱一抱我家的小花。

他說,新龍的東西好難吃,我想吃媽媽做的包子。

我問,你還想什麼啊?

他說,我想胖子了,我想李峰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又問,他們是誰啊?你想他們幹嘛啊?

他說,他們是我兄弟。

兄弟。我的兄弟。

這一天,我盼了好久。可是當它真的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卻有些害怕了。按照日程表,今天是集訓的最後一天,我們將進行最終的考核。現在還留在隊裏的四十名學員,最後隻會有十五個戰友能夠戴上鷹隊的胸徽。

紀剛的每一招都如同他的鞭腿一樣,來無影去無蹤,我們不知道,紀剛今天又會搞什麼鬼。

整整一個上午,我們就這樣坐在各自的帳篷裏,等待著紀剛的命令。可是一直到中午,紀剛仍沒有出現。我有些緊張,一個月的努力,我可不想白費。楊發濤的話還是那麼多,他喜歡給我講他過去的故事。但他的過去又是如此的簡單,他總是反反複複的給我講著他已經給我講過無數次的故事。我很無奈,但除了聽著,我還有什麼辦法,即使我對他的那些老掉牙的故事都已經可以做到倒背如流了。

紀剛在午後終於出現了。我們穿好作訓服和防彈衣,戴好鋼盔,列隊完畢,等待著紀剛的命令。

我在紀剛臉上留下的咬痕剛消退不久,這下又是滿臉的淤青。紀剛的表情很嚴肅,他總是喜歡緊緊的捏著拳頭。

同誌們,今天是集訓的最後一天,也是最終考核的日子。下麵,請各中隊中隊長出列,領取武器,考核馬上開始。

四個中隊長走到紀剛跟前,卻沒領到什麼武器,每人領到的隻是一副撲克。

四個中隊長一臉茫然的望著紀剛。

紀剛,這是什麼意思啊?

紀剛,發撲克幹嘛啊?

紀剛說,今天考核的項目就是打撲克,鬥地主!

身旁的楊發濤樂開了花,鬥地主,好,我最喜歡鬥地主了!

我閉上了眼睛,絕望了歎了口氣。我的紀剛,你的壺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下午三點,考核正式開始。我、楊發濤還有另外個兄弟分在了一組。這真的是一朵中國警營裏的奇葩,四十個穿著特警服裝、防彈衣,掛著單警裝備,戴著防彈鋼盔的年輕人圍坐在一起鬥地主,我真的是歎為觀止了。但現在容不得我多想,我先要把手頭的這副牌打好。

我的牌技真的超爛,我就是那種四個2帶個雙王也贏不了的人。在警校的時候,每到夜晚無聊的時候,我和楊發濤、胖子總是喜歡圍坐在一起打地主,我曾經創造過打五毛錢,輸100塊得記錄。說實話,每次鬥地主,我摸到的牌都非常好,但我缺乏一種思維,一種戰鬥的思維,一種配合的思維,所以我總是輸。

兄弟,都靠你了。我小聲的對楊發濤說。但這引起了另外那個戰友的強烈不滿,不許作弊!他大聲說道。

那個下午,是這一個月來最愉快的一個下午。我們開心的玩著牌,早把考核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了。紀剛坐在帳篷的門口,整整一個下午,沒有說一句話,隻是不停的抽煙,一支接著一支。

那天下午,我自然還是輸多贏少。你不多的幾次贏牌,還是跟著楊發濤贏的。我說過,我的牌技超爛,爛到除了楊發濤、胖子外,沒人願意給我打牌的地步。因為我不僅不會配合,還經常把自己一家的人炸得人仰馬翻。

紀剛走了進來,他大聲說道,考核結束!

紀剛的手中拿著一個信封。

我們全體起立,一個個都站得筆直。我們知道,緊張而又激動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

同誌們,一個月的集訓就要結束了。一個月的時間,是漫長的,也是短暫的。我們一路走來,有過歡笑,有過淚水,流過汗,流過血,但沒有一個隊員放棄。我要祝賀你們,我要祝賀每一個人,能走到今天,早就沒了失敗者。能夠最終入選鷹隊的隻有十五個,也就是說,你們中的大多數,都要被淘汰出局。但你們記住,你們戰勝了自己,你們不比任何人差。可能好多同誌還在為下午的事納悶,你們可能在想,這個鬥地主能鬥出個什麼名堂呢?你們錯了,小小的鬥地主鬥中可有大學問。

首先,你要學會接受命運。玩鬥地主,有時候,你可以抓一手好牌,但更多的時候,你手中的牌並不可能讓你滿意。但無論怎樣,請學會用平常心對待它。用平常心對待你手中的牌,用平常心對待你的人生。如果你手中的牌很好,但不要高興得太早,記住一句話,你永遠都不知道你的對手是什麼牌,你的牌好,他的牌或許更好。而一手糟透了的牌,也不見得就輸定了,也許你的夥伴會幫你贏這一局。

第二,你要學會配合。鬥地主的魅力就在於不是一個人的單打獨鬥,而是團隊間的配合。當你你坐在“地主”的上家時,如果你沒有絕對的把握跑掉,那麼,你要考慮的不是自己怎樣跑,而是怎樣為你的夥伴創造出牌的條件。有時候,你可能要選擇犧牲自己,將手中引以為傲的大牌出掉,讓地主沒法走小牌。有時候,你又必須時時注意你的夥伴,出他想要的牌,出地主害怕的牌。犧牲自己,保全夥伴,這樣你才能笑到最後。

第三,讓對手出錯,自己不要出錯。一副牌當中,肯定有好牌,當然也有爛牌。每一次出牌你都應該深思熟慮,保守一點,穩一點,等待對方犯錯。一旦對方犯錯,抓住機會,迎麵反擊。

最後一點,要有一個好的心態。打牌輸贏都是正常的事,當你贏錢的時候,戒驕戒躁,記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當你輸牌的時候,不要冒進,不要著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不管你們下午誰贏得多,誰輸得多,我隻想讓你們懂一個道理,人生如牌,每一張牌都是你們的時間,每一張牌都是你們的青春。抓住青春,把握好你們的人生,為你的人生多來幾個“炸彈”。

信封裏裝著最終入選鷹隊的十五名學員的名字,這份名單是根據你們平時的訓練表現而排出來的。無論你是否入選,請你都不要氣餒。記住,人生很漫長,漫長到你無法想象,走好你人生的每一步,不要去預見煩惱或擔心可能永遠不會發生的事情,置身於明媚的陽光之中吧!好了,下麵由我宣布最終的名單。

紀剛說話的時候,總是這樣抑揚頓挫,給人一種很有力的感覺。

沒有意外,我和楊發濤最終成為了光榮的鷹隊一員。我想到紀剛跟前說一聲謝謝,但我卻不敢。楊發濤捧著那枚銀色的鷹隊胸徽,親了又親。

那天晚上,紀剛把他帶來的所有啤酒都拿了出來。我們喝著酒,說著不著邊際的酒話。張揚跳到了桌子上,給我們跳了一曲邁克傑克遜的《Billie Jean》。我們也跟著他跳,張牙舞爪的跳。我們先是這樣嘻嘻哈哈的笑,最後又哭,抱著人就哭。我們的淚水中,有太多太多無法言語的東西。紀剛獨自在一邊,他的臉上沒有表情。有人高喊,紀剛,唱一首歌。然後所有人都開始起哄。

紀剛說,算了吧,我唱歌太難聽了,周圍的想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狼在叫。紀剛一臉哀求。

不行!來一首,紀剛!來一首,紀剛!我們大聲呼喊著。聲音一浪高過一樣。

終於,紀剛清了清嗓子,好吧,迫於各位觀眾的強烈要求,我就來一首《少年壯誌不言愁》吧。

多少年過去了,多少往事都隨風而去。但紀剛那晚的歌聲一直飄蕩在我的心中。紀剛的歌唱得的確不敢恭維,但他唱得很認真,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唱得很認真。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他就像是在一位普通話極不標準的學生正聲情並茂的朗誦一篇課文。紀剛認真的唱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知道,他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曾經的青春歲月,回到了和我父親一起為夢想而奮鬥的日子。那些已經發黃的老照片在他腦海裏一張張的浮現,那些遠去的歌聲在他的耳邊不時回響。

第二天一大早,被淘汰的二十五名戰友走了。他們順著山路走到鎮上,然後乘著大巴回到了縣城,他們可以回家了。而我們依然堅守在卡拉若山,我們的使命還沒有結束。一場殘酷的戰鬥即將在黎明打響。鷹隊,必勝!

按照鷹隊的傳統,在集訓結束後,將和一支正規的特種部隊進行隊內模擬戰鬥,目的是為了檢驗一個月來的訓練成果。而我們的對手就是十五名特種部隊野戰隊員。

和這群人對戰,說實話,我真沒多少信心。他們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獵人。但紀剛說了,不要小看自己。是啊,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呢?而且,就算死,我們也得站著死。

這場戰役前,沒有動員,也根本不需要動員。當我看見身上那枚銀色的鷹隊徽章時,混身都有了力量。紀剛問我們怕不怕,我們先是小聲的說了句,不怕。紀剛很不滿意,他抬高了音量,怕不怕。我們異口同聲的回答道,怕。紀剛被氣得直跺腳,而我們卻是哈哈大笑。後來,紀剛也笑了,他大聲罵道,這群龜兒子!

這一天,我們沒有訓練,也沒有任何的戰術部署。用紀剛的話說,就是順其自然吧。紀剛說話的時候,一副很輕鬆的表情。但我們知道,當我們戴上鷹隊徽章那一刻起,我們就不再是我們了。那是一種榮譽,那更是一種精神。無論這個世界發展得多快,也無論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有些老祖宗的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比如說鐵血精神。

夏日總是那麼漫長,知了在樹上叫喚個不停。又到了一天的午後,我靠在一棵樹下,不知不覺的睡著了。我夢見了滿身是血、痛苦的呻吟的父親。確切的說,那不是一個夢。那是紀剛給我講述的一段有關父親的往事。

八十年代的藏區和現在完全是兩個樣。沒有路,沒有電,幾乎是一種近似原始的生活。父親從成都出發,翻越二郎山的時候遇到了塌方,這一等就是三天。這三天,父親就坐在長途客車上,餓了的時候吃一點帶來的饅頭和包子,渴了的時候就喝一口礦泉水,困了的時候就直接閉上眼睛呼呼睡一覺,坐累了就去車外站一站。但又不能站久了,因為山上隨時都可能有石頭滾下來。父親心好,把隨身帶的食物和水都分給了車上的藏民了。所以,那三天,父親幾乎沒有吃任何的東西。三天後,路終於通了。父親從小在城市裏長大,估計他那個時候,還從來沒見過這種高聳入雲的大山,一座連一座,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風景很美,但當你坐車坐得連吐的力氣都沒有了時,再美的風景都是浮雲。幾天後,父親終於到達了單位,一個叫著新龍的小縣城。那個時候藏區的教育非常落後,整個縣城找不到幾個會講漢語的人。父親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開始了他的故事。雖然眼前擺著許多的困難,但父親好學、執著,又吃得苦。一年後,父親就可以流利的用藏語與藏族同胞交流了。在藏區的第一個十年裏,父親憑借著自身的努力,和一張珍貴的公安專業文憑,很快的成為了小縣城的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父親忘了他究竟破獲了多少刑事案件,也忘了他親手抓住了多少疑犯。但是那天晚上的事,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九十年代初期的一個夜晚,父親親自隨隊抓捕一名殺人犯。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麼好的警務保障裝備,說簡單點,就是沒有防彈衣,沒有防彈頭盔。甚至手中的武器還沒有疑犯先進。但即使這樣,你也不能退隨,因為你頭頂著國徽,因為當初入警時候的諾言。諾言可不是兒戲,說過就要做到。父親帶著幹警將疑犯逼進了一間藏式小樓裏,那個時候,天早就黑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讓恐懼擴散到每個人的體內。父親用藏區在屋外喊話,你現在隻有死路一條了,繳槍不殺!我再給你十分鍾的時間,如果再不投降我們就要進來了。十分鍾很快就過去了,屋內仍是一片死寂。所有幹警都趴在屋外的一片叢林裏。這個時候,按照原先製定的方案,父親帶領著五個精壯幹警來到小屋的門前。手中的槍已經全部上膛完畢,隨時等待著戰鬥。小屋是那種兩層的建築,二樓有一個很大的平台。黑暗中,父親突然看見樓上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幾秒鍾後,疑犯的槍響了。三個年輕的幹警倒在了地上,父親因為避讓及時,沒有中槍。但疑犯的這個舉動深深的激怒了父親,那個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特別純,沒有什麼雜念。又何況這是在一塵不染的藏區。這些幹警都是和父親出生入死的戰友,都是他的兄弟。憤怒的父親端著微衝,一腳竄開了門,徑直向樓上走去。

父親一邊走著,一邊怒吼。我日你媽!父親的聲音響徹在高原寂靜的天空,疑犯哪見過這種場麵,嚇得全身發抖。那個時候,父親真是滿腔熱血,用他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怕死還來當警察。父親和疑犯狹路相逢了。父親和疑犯同時端著槍互相射擊,幾十秒後,世界安靜了。父親和疑犯同時倒在了血泊裏。當其他幹警衝上去的時候,看見父親壓在疑犯的身上。你可以想象,父親當時真的是不要命了。

萬幸的是,疑犯的所有子彈都打在了父親的肺上。父親醒來的第一句話是:我所遺憾的是我隻有一次生命獻給我的祖國。父親在醫院躺了三個月,父親出院了。因為這件事,父親受到了州政府以及省公安廳的表彰,獲得了個人一等功。

聽著父親過去的故事,我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但是,我卻依舊恨他。他是一個好警察,但他不是一個好父親,更不是一個好丈夫。他的背叛,讓我的母親死不瞑目。

這天晚上,卡拉若山下了一場暴雨。但我知道,明天必將是一個豔陽天。

伴隨著一陣陣緊迫的軍號聲,我走出帳篷的大門,燦爛的陽光照在了我的臉上。雨後初晴或雲霧彌漫時,卡拉若山上雲遮霧繞,時聚時散,山上古樹參天,修篁滴翠。

請大家檢查一下自己的裝備,每人一發信號彈、一支六四式手槍、三夾訓練彈、一隻手表、一個手電筒、一把匕首、一隻水壺、半斤米。記住,要是誰堅持不住了就發信號彈,接著就在原地等著,會有人將你接走。

我們隊伍的旁邊站著十大隊的特種兵。他們身著迷彩服,一副誌在必得的表情。獵人的隊的隊伍裏站著一個熟悉的人,馬洪貴。那個曾經被我拍過板磚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