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無思無慮,超然事外(3 / 3)

這裏我推薦一張美國航天器拍的土星照片,土星環上有一個小小的藍點,就是我們的地球。我們在地球上看土星,就是一個針尖大小;在土星上看地球,可能比針尖還小得多。為什麼呢?土星的大小是地球的七百多倍,隻不過地球離太陽要近一點,可能看起來要亮一點。但就是這麼一個亮點,居然居住了幾十億人,從金字塔到現在的原子彈,還有宇宙飛船,這樣那樣的熱鬧。在太空之中,在無始的時空之中,再來反省我們的什麼命啊性啊,就會覺得一點味都沒有了。平常的種種雄心壯誌、萬丈豪情,在沉寂的宇宙之中,都沒有多大蹦跳的勁頭。但是我們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並不是因此我們就消沉,大家買包耗子藥走了算了,不是這個意思。關鍵是我們要“致命盡情”,要知道萬事萬物的來由。用佛教的話說,要得“一切智,一切智智”,就是開大智慧,什麼都能明白,什麼都能了解;同時又知道明白中仍有永恒的不明白在其中。有了這麼一個不二的感覺,你才能夠真正地致命盡情。不然的話,我們這一輩子也就白忙了。

順眼法、順耳法、順心法

“天地樂而萬事銷亡,萬物複情,此之謂混冥。”就是說,我們要與天地同樂,又不受萬事萬物的拘係、牽累。人為事忙,鳥為食忙,我們得樂了嗎?當然有很多人喜歡幹事,樂於幹事,這是好事。但很多人在事中是煩惱的,一幹事他就累。用這些年流行的話來說,就是一個累字,當男人累,當女人也累;當老板累,當老板娘更累;當領導累,當白領也累——沒有一個不累的。特別是在香港這些地方,更累,生活節奏快,競爭又強,稍有閃失就會破產。所以形勢逼人,人不得不累。但是一個真正的道人,他就可以把人類這種忙忙碌碌的事情看破了,放下了,他與天地同樂,走到哪裏都很安詳、很自在。

什麼叫“萬物複情”?就是不幹涉萬物,來個不幹涉主義;萬物該怎麼發展就讓它怎麼發展,該怎麼變化就讓它怎麼變化;讓萬物與自己一同返璞歸真,大家都融會在社會、自然演化的八卦爐之中,不要去管那麼多。

“此謂混冥”,“混”就是我們吃胡辣湯、吃混糖鍋盔,把很多東西混在一起吃。“冥”就是不清楚。“混冥”就是不要那麼清楚,不要那麼明白。我們自己混冥一些,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心頭不去想,我常說要練順眼法、順耳法、順心法。如果我們真正使心地混冥,那就很高明,才能在是非之中,在清醒之中轉過身來。

我時常講趙州老和尚的“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才有語言,是揀擇,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裏。”經常有些老和尚說他不在明白裏,不在明白裏就叫混冥。為什麼要處於混冥狀態?前麵說了那麼多,“居無思,行無慮”“不藏是非美惡”嘛!你藏了“是非美惡”,思慮過多,你就沒法“混冥。”我們要通過思慮的練達,返歸於無思無慮;在無思無慮之後,又回歸“混冥”,這是精神的不斷提高。當然,我們心的功用神妙無窮,但我們又很難把握這個神妙無窮的功用。為什麼呢?我們都在思慮“是非美惡”之中,耗費了我們的這個“神妙”,我們往往都是被這些不相幹的是非煩惱,把我們的神妙耗費了。如果我們能把這些是非煩惱料理好,心用在該用之處,事做在該做之處,那麼心的神妙就出來了。如果我們能處於混冥狀態,處於無思無慮的狀態,那麼我們的神明就達到了最佳狀態。

《金剛經》裏說“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講的不是與莊子同一個道理嗎?這個“無所住”的心,就是“混冥”,也是“神妙。”

這一節,通過諄芒和苑風這兩位,先談聖治,再談德人,又談神人,從社會性、自然性到精神性,展示了幾重境界。我經常說,儒家側重社會性,道家側重自然性,佛家側重精神性,各有側重點。從這裏看,莊子確實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