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倀要為虎幫凶怍惡。
《太平廣記》卷433《潯陽獵人》載:“潯陽有一獵人常取虎為業,於徑施弩弓焉。每日視之,見虎跡而已發,未曾得虎。舊說雲:‘人為虎所食,即作悵鬼之事。’即於其側,樹下密伺。二更後,見一小鬼青衣,髡發齊眉,蹩蹩而來弓所,撥箭,發而去,後食頃,有一虎來履弓而過。”(出《原化記》)
再則,倀要為虎喝道助威。
《太平廣記》卷430《馬拯》載:馬拯與馬沼“二子遂取銀皿下山,近暗黑,而遇一獵人,於道旁張弩弓,樹上為棚而居,語二子曰:‘無觸我機。’兼謂二子曰:‘去山下猶遠,諸虎方暴,何不且上棚來?’二子悸怖,遂攀援而上。將欲人定,忽三五十人過,或僧、或道、或丈夫、或婦女、歌吟者、戲舞者前至弩弓所。眾怒曰:‘朝來被二賊殺我禪和,方今追捕之,又敢有人張我將軍。’遂發其機而去。二子並聞其說,遂詰獵者。曰:‘此是倀鬼,被虎所食之人也,為虎前嗬道耳。’”(出《傳奇》)
最後,倀還要為虎侍候場麵。
《太平廣記》卷430《李奴》載:“循虎跡,十餘裏溪邊,奴已食訖一半。其衣服及巾鞋,皆疊折於草上。蓋虎能役使所殺者魂神所為也。”(出《原化記》)
“明人都穆在《聽雨記談·張褫》中也說到人或不幸而罹虎口,其神魂不散,必為虎所役,為之前導。今之人凡斃於虎者,其衣服巾履,皆必置於地,此張之所為也。”
因此,倀在鬼中,最墮落,最無恥,不但沒有魯迅《女吊》中那個女鬼的複仇意識,也沒有傳說中的鬼魂那種投胎轉生的急迫願望。倀,甘心情願為老虎當馬惠,當仆歐,當馬前卒。觀倀之作為行徑,與日本鬼子進莊時,走在最前麵的、穿著拷紗褂褲、戴著銀絲墨鏡、鑲著滿口金牙、挎著二把匣子的漢奸,極其相似。
如果沒有漢奸帶路,“太君”到村子裏來,未必弄得清誰是八路,誰是抗屬,誰該“八格牙路”,誰該“死啦死啦的有”。這時,漢奸起到的作用,與倀一樣,成為中國人的致禍之源、災難之本。
誠如《廣異記》中小兒所言,“鬼引虎來則必死”。在中國,不論過去、現在、將來,隻要出現“為(各式各樣的)虎作倀”的漢奸,中國人就不得好日子過。
我謝謝你很厚的情意,
可惜我行腳不能做到,
並不是出了家特地忙,
因為庵裏住著好些老小,
我還隻能關門敲木魚念經,
出門托缽化些米麵。
這是周作人1937年寫的一首白話詩。
苦雨庵主在寫下這幾行詩的前後,他居住的古城,正在風雨飄搖之中。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26日,攻占廊坊。28日,向北平近郊南苑、北苑、西苑發動總攻擊。二十九軍英勇抵抗,副軍長佟麟閣,師長趙登禹殉國。29日,北平淪陷。30日,天津為日軍占領。平津失陷後,日軍即向華北大舉進攻。
“苦雨庵主在寫下這幾行詩的前後,與他同是中國知識分子的這個群體,也被這場攸關民族存亡的危機動員起來。1937年8月初,國立北京大學、國立清華大學和私立南開大學三校聯遷至長沙。8月15日,南京中央大學校長羅家倫函電催促暑期在家師生,統於8月底前回校,啟程西遷。”並召集在校師生講話:“現在全麵抗戰已經爆發了……我們這一代打不完這個仗,下一代人還要打下去,一直打到日軍驅逐出我國國土,收複全部失地為止。”
時隔66年,羅家倫的一席話,猶能令人熱血沸騰,意氣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