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高掛起,囍字楹聯滿堂新。郡丞府上下全在為少主人的婚禮忙個不停,送喜帖、置喜糖、抬喜酒、剪喜紙、焙喜餅……總之,無不歡欣雀躍、喜氣盈盈。書房內,獨孤信擱下彩筆,仔細端詳著那幅適時完成的《冰雪仕女圖》,漫天大雪,白茫茫一片,寂靜幽深的山野林間,玉立著一位清麗脫俗、嫋嫋嫵媚的白衣女子,神光異彩,凝眸注視著正在欣賞畫麵的這個人。他心中的唯一,隻是她。為了她,他可以放棄所有,乃至自己的生命。然而,這樣的一個癡情種,在付出全部真愛之後,換來的卻是滿腔悲憤。他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今天是幸福的,而過去一切煩惱都隨著這場婚禮的到來頃刻間煙消雲散。他的臉緊貼在畫中女子的臉上,微合雙眼,漸漸入睡,沉醉在無盡纏綿的魂夢中。
“把這些沒用的東西,全搬到後院柴房,別擱在這裏礙事。”獨孤顯立於中庭,高聲吩咐。幾名家丁唯諾而應,七手八腳的忙活開來。恰在此時,忽然一名獄卒飛快稟報:“大人,出事了。”“什麼事?”他明知故問。獄卒附近對方耳邊悄聲告知,獨孤顯聞言,佯裝大驚:“怎麼會這樣?快帶我去看看!”話畢,獨孤顯和獄卒匆匆趕往大牢,名為察看,實為查驗。
來到監獄門口,顧不上回應其餘守衛的見禮,他帶上兩名徑直奔向牢房,走近鐵欄,看到他斜躺在地,大聲呼喊:“沈雲風,沈雲風,風無形!”連叫幾聲,見沒反應,趕忙令人打開鐵門。他神色倉皇,箭步至其跟前,隻見對方麵色慘白、眼睛緊閉,趕緊蹲下身仔細察視,發現他已停止呼吸。“什麼時候的事?”獨孤顯隨即站起,正色問。“就在剛才。屬下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即刻前來察看,結果就見到這個樣子。”甲守衛對曰。
“有沒有人來探視過?”“沒有。”乙守衛回道。“那就奇怪了。看他也絲毫沒有中毒的症狀,怎會平白無故的就死了呢?”“依屬下愚見,可能是凍死的。以往也有這樣的先例,犯人禁不住饑寒交迫,自然死亡。”甲有板有眼的說。
“有道理。”獨孤顯點頭而應,“既然已經死去,他的罪孽也就消除了。把他抬到停屍房,晚上和其它屍體一起掩埋。”“得令!”乙守衛又問,“大人,是否要將此事稟報城主。”“不必了。郡主明日出嫁,圖個吉利。待婚禮過後,由本官親自呈報城主。”獨孤顯催促道,“你們趕緊動手把他抬出去,別耽擱了。”言畢,他滿臉愁苦的揚長而去。甲乙兩守衛互相遞了個眼色,上前抬起屍身,小心謹慎的步出監牢,趨向目的地。
“鶯兒,我覺得師哥身邊有蘇姑娘一人就夠了,我和你是多餘的。”心雨坐在窗台,憂傷感歎。“你怎能這麼想呢?公子對你一如既往的嗬護有加,並未變心。你為何突然間說出這種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師哥對我漸漸疏遠,越來越冷淡,似乎要把所有的愛施予蘇姑娘一人。再說,他要娶的是蘇姑娘,你我跟著算什麼?”“你想的太多了。公子雖說隻娶蘇姑娘來著,可不還沒成現實嗎?你該不會又想離開公子吧?”“我隻是提早做好打算。萬一成為現實,我再跟著也沒用,倒不如回我爹那兒,全心全意的事奉他老人家,從此不再出穀。鶯兒,你可以繼續追隨師哥,也可以跟我回去,任你選擇。”“公子若知道你又心生此念,肯定會生氣。”“氣就氣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惹他生氣。”心雨苦笑了笑,坦言,“我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下嫁師哥為妻,既然無法得償所願,隻能選擇默默離開。好了,不說了。越說越難受。”兩人的談話,恰巧被來到房外的蘇紫晴聽見。她心頭油然而生一種負罪感,自己無意間竟粉碎了一個癡心女子一生的夢想,在她看來,人應該有夢,卻不應因為要達成自己的夢,而去毀滅他人的夢,不管有心還是無意,都將背負一生的罪責。她想,自己無論如何不能淪為這樣的罪人。於是,她暗暗打定主意,如果雲風堅持隻娶一個,那麼自己選擇退出,了卻心雨的夙願;假如雲風非她不娶,自己會一生一世跟隨他,但和她們一樣,不做他的妻子。兩種最壞的結果,她做出兩種痛心的打算。隨後,蘇紫晴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