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位職業女性鍾女士走到台上說:
“前些日子,我們全家到墨西哥去旅遊,在馬德雷山脈的一處古人類遺存的摩崖石刻中,看到了代表月亮的圖形符號。要知道,這種原始社會留下的圖形符號我在神龍架的山崖上也看到過。這說明,月球在全球的原始人心目中,不論是亞洲的還是美洲的,就已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所以說,人類對月球自古以來就有一種割不斷的依戀。我同意大家的意見,我們絕不放棄月球!我倡議,我們要聯絡中國的和各國的反對月球脫離軌道的人,組織起來,成立一個聯盟,阻止月球脫軌!”
台下報以熱烈的掌聲。
演講還在進行著。吳毅剛見時間不早,對梅秀說:“我家路遠,先走了。”
梅秀挽留道:“聽完再走吧,回不去可以在我那裏住嗎。”
吳毅剛道:“明天一早我就得到班上,早上從你這裏走怕是來不及的。”
說罷,吳毅剛起身往外走,梅秀也起身出來送他。
4
地球會不會失去月球成了億萬地球人關心注目的焦點,世界各大通訊網站、全息電視台網紛紛圍繞這一熱點新聞進行24小時不間斷的報道。一切與這一熱點新聞有關的人物都成了各國記者采訪目標,楊啟閎作為全球為數不多的人類開發月球見證人更成為眾多記者的追逐對象。
由於楊啟閎年事已高,他的兒子楊李劍英和家人商量好,為了父親的健康,也為了不打亂父親生活的平靜,一切采訪者必須通過他來聯係,而他將婉言謝絕對父親一切形式的采訪。
許多記者滿懷希望而來,失望而去。一些精明的記者想方設法,通過楊啟閎的老同事、老部下、老朋友介紹,企圖見到楊啟閎,但都被楊李劍英擋在了門外。
歐聯邦電視台網的年輕記者施萊德另辟蹊徑,他不知從哪兒得知吳毅剛和楊啟閎甚熟,就去聯係采訪吳毅剛。不巧吳毅剛近來工作很忙,況且好幾位預約采訪他的人已經把空閑時間排得滿滿的,一時無法再安排。熱心的吳毅剛告訴施萊德,楊啟閎最疼愛他的孫女楊柳月娥,如果設法聯係上她,隻要她願意出麵勸說她爺爺,那麼就有可能采訪到楊啟閎。
施萊德得到這個消息如獲至寶,他在向吳毅剛打聽了楊柳月娥對當前時局的政治態度後,立即撥通楊柳月娥的萬事通:
“請問,您是楊柳月娥小姐嗎?”
那邊傳來了楊柳月娥的聲音:
“您是……”
“我是歐聯邦電視台網常駐上海的記者施萊德,我台的許多觀眾強烈反對月球獨立,反對月盟把月球劫持到其他地方,他們很想聽聽你,一個出生在月球又致力於用能源把月球和地球聯係起來的年輕人,對此有何看法。我非常希望能采訪您,希望您不要讓我的觀眾失望。”
“……那好,我同意接受您的采訪,不過您不能到我家來。”
“沒關係。下午3點在月球開發署大門外見,好嗎?”
“好,下午見。”
下午3點當月娥趕到月署大門外時,施萊德和一名攝像記者已經等候在那裏。
攝像記者已經為月娥找好了一個路邊長椅,坐在這裏正好能把月署那座樹狀結構仿生塔樓作為背景攝入畫麵。施萊德寒暄一陣後便開始了采訪。
在談完她對時局的看法、對月盟要求獨立並企圖把月球劫持到其他地方的態度後,施萊德請她談談人類100多年來開發月球的艱難曆程,談談月盟產生、發展、演變的過程,她遲疑了。她為難地說:
“這個問題最有發言權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爺爺……”
施萊德不失時機地說:
“您是不是能引薦我去見見您的爺爺?”
“他現在不接見記者。”
“如果您的爺爺能出麵談一談,一定能讓更多的人起來反對月盟搞獨立,這對您所支持的事業至關重要。”
“就算我同意了,我叔叔也不會同意安排的。”
“那您就再想想辦法嘛,現在是動員人們起來反對月球獨立的最好時機,可別錯過這次機會呀。”
施萊德的話打動了月娥,她想了想說:
“好吧,我給你們創造這個機會,但也不能讓我叔叔為難。明天我叔叔要到西藏去上幾天班,你們後天到我家來吧,我爺爺那邊由我去說,但千萬不要再帶其他人來。”
“謝謝您了。我們做的是獨家采訪,決不會讓別的記者來湊熱鬧,您放心吧。”
月娥想要交換電子名片,把她的萬事通拿出來晃了晃,施萊德見狀也把自己的萬事通取出,和她的萬事通輕輕碰了一下。
回到家裏,月娥在書房裏看到爺爺:
“爺爺,月盟越鬧越過分,您是月球老人,也該出來公開譴責他們了。”
楊啟閎神情凝重:
“你們擔心我的身體,拒絕記者來訪,也是一番好意。這幾天我也在想,總不能隻顧自己身體而不顧地月關係的大局,我有許多話也想找個機會說一說。”
月娥這才把施萊德要來采訪、她已答應他的事說了一遍。
楊啟閎開心地笑了:“這鬼丫頭,竟敢設了圈套來套我!”
月娥也笑道:“爺爺,我哪裏敢套您哪,這不是怕您不答應,怕錯過時機嗎。”
楊啟閎想了一想道:“也好,不過你得把吳毅剛給我找來,不然我是不會接待的。”
“人家要采訪的是您,你找吳毅剛來幹什麼?”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道理。”
“好吧,就按你的意見辦。”月娥隻好依從。
月娥早已看出爺爺的心意,其實這幾天她也在考慮,吳毅剛是不是真的是從一開始就喜歡上自己,而並非隻是為了緩解思月症?也許,和科弗代爾感情的破裂,真的說明了憑感覺找到的愛情並不可靠?也許,梅秀所作的電腦婚測不無道理,吳毅剛真的是我最合適的人?
地月和平協議簽訂後,月娥又開始忙碌起來。由於地月爭端的影響,她的微波輸送月能工程已經耽誤得太久,現在她又可以為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奔忙。她也想在她再次去月球之前,找個機會好好和吳毅剛談談。
於是,她高高興興地去找吳毅剛。
地下磁浮列車風馳電掣般的把月娥送到了目的地。
月娥站在吳毅剛家別墅門前按了按門鈴。出來開門的是張阿姨。
“您好,您是……”
“我是楊柳月娥,是來找吳毅剛的,她在家嗎?”
“哦,您就是月娥姑娘,我常常聽吳博士談起您。他在書房裏呢,快請進,塊請進。”
吳毅剛在樓上書房裏聽到外麵的門鈴聲,便出來站到與大客廳相望的回廊上,正好看到月娥走進來。
“月娥,是你呀,你還是第一次到這裏來吧,難得難得。”說著,吳毅剛就往樓下走。
“你別下來了,我去看看你的書房。”月娥邊說邊上樓。
“好啊,那就請吧。”吳毅剛把月娥領到書房裏。
書房裏的紙質印刷品並不多,書架上被一盒盒芯盤塞得滿滿的,有一些像是書的東西其實也是一個裝芯盤的盒子。桌上的一台電腦,可卷式大顯示屏已經展開,上麵呈現著一些雜亂的公式。
“你從月球回來後,在幹什麼呢?”吳毅剛問道。
“我希望早日解決月盟問題,我好重回月球,實現月地微波輸能。可現在我在地球上能幹什麼呢,除了參加一些反對月盟鬧獨立的活動外,隻能在家裏等著月地航線恢複通航。有時我感到無所事事,常常回憶一些往事。今天到你這裏來之前,我還翻看了在交大讀書時的照片,你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交大虛擬樂園裏玩的情形嗎?”月娥又陷入回憶中。
“記得,那一次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說不定就是受到那次玩的啟發,才有了後來的波視技術呢。”
“現在想起來,還是學生時代最幸福愉快。”月娥十分感慨地說。
“做學生時感情比較純真,心情也就特別好。”吳毅剛也有同感。
“在我的印象裏,你從那時起就對我很好,但我後來誤認為那是思月症……”月娥的臉頰紅潤起來。
“我記得,我的思月症是在你25歲生日聚會之後才犯的。”吳毅剛坦率地說。
月娥向吳毅剛靠近一步,幾乎就要貼到他身上。吳毅剛已經聽到她的急促的呼吸聲,感到她的心跳在加快。她用熾熱的目光看著他,深情地說:“那就讓我們從那一天重新開始吧。”
月娥的臉頰和他是那麼的近,隻要他稍稍低一低頭就可以吻到她那微紅的、顫動著的嘴唇上。這不正是他多年來一直盼望得到的嗎?遲疑了一會兒,他並沒有低下頭去熱吻她。也許是治愈思月症的他,在想法上有了微妙的變化,他反而接受了月娥以前的一種說法。他微微後退了一小步,說:“不,我過去的所作所為真的是思月症惹的禍。”
月娥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吳毅剛的話對她的刺激太大了。她說起話來聲音都有些發顫:“以前你那樣追我,我都沒答應。今天我主動向你表示,你反倒拒絕了我!是不是那個科弗代爾還讓你心神不寧?告訴你,我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說罷,拉開房門就往樓下走。吳毅剛跟在後麵說:“你別誤會,我說的也是實話。”
月娥氣呼呼地走出大門,一轉身又回過頭來,對吳毅剛說:
“你也別誤會,我不是來求你的,是我爺爺讓我來找你,請你明天下午早些到爺爺家去,有記者來采訪,要你去作陪。”
月娥就這樣離開了吳毅剛的別墅,她走後好久,吳毅剛還愣愣地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