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高適的邊塞詩(代序)(1 / 3)

高文 王劉純

高適(702?—765),字達夫,渤海蓨(今河北景縣南)人(編者按,關於高適的祖籍,尚有爭論)。他的生平事跡主要分前後兩個階段,五十歲左右是這兩段的分界。

前段,他很不得誌。李頎說他“五十無產業,心輕百萬資,屠酤亦與群,不問君是誰”。在這五十年中又大致可分為北上薊門和浪遊梁宋兩個時期。

在北上薊門之前,他二十歲時曾赴長安求仕,失意而歸。在《別韋參軍》中,他寫道:

二十解書劍,西遊長安城。

舉頭望君門,屈指取公卿。

國風衝融邁三五,朝廷禮樂彌寰宇。

白璧皆言賜近臣,布衣不得幹明主。

歸來洛陽無負郭,東過梁宋非吾土。

兔苑為農歲不登,雁池垂釣心長苦。……

彈棋擊築白日晚,縱酒高歌楊柳春。……

這裏一方麵揭露朝政的黑暗,貴族近臣壟斷政權,布衣之士遭受壓抑;另一方麵寫自己客寓宋中,托身畎畝,生活處境非常艱窘,心情苦悶,但“彈棋擊築,縱酒高歌”,意氣仍是豪邁的。

十年托身隴畝之後,為了尋求立功報國的機會,他北上薊門。他說:

少時方浩蕩,遇物猶塵埃。

脫略身外事,交遊天下才。

單車入燕趙,獨立心悠哉。

在北上途中,他遊於魏郡(在河北大名縣東),“睹物思懷”,寫下了借古抒懷的重要作品《三君詠》,歌頌了“濟代取高位,逢時敢直言”的魏徵、“縱橫負才智,顧盼安社稷”的郭震和“昌言太後朝,潛運儲君策”的狄仁傑。《舊唐書》本傳說他“負氣敢言,為權幸所憚”,這和三君的氣質相類似,可見此三君是詩人仿效的榜樣。

北上薊門,東出盧龍塞,這是高適第一次出塞。初到薊門,他“題詩碣石館,縱酒燕王台”,意氣豪邁地唱道:

北上登薊門,茫茫見沙漠。

倚劍對風塵,慨然思衛霍。

抒寫報國立功的雄心壯誌。可是這次他的希望又落空了。不過他雖然沒有找到仕進的機會,但對於邊塞戰爭生活卻有了親身體驗,這就為他後來寫出著名的《燕歌行》打下了生活基礎。

以後轉入浪遊梁宋時期。這一時期直到天寶八載舉有道科為止。這時他一麵“漁樵孟諸野”,一麵做富貴人家的賓客,就是本傳說的“以求丐取給”。有時也到山東、江蘇等地漫遊,廣交朋友,投詩於達官貴人,尋求仕進的機會。長期的困頓,使他苦悶悲憤,但用世之心未嚐減退。他在《詠史》中這樣說:“尚有綈袍贈,應憐範叔寒。不知天下士,猶作布衣看。”這也是借古抒懷,表示他對前途的自信。

在長期交遊中,最值得大書特書的是天寶三載(744),李白賜金放還,至洛陽,遇到杜甫,二人同遊汴州,又與高適相遇。三位詩人慷慨懷古,然後同至單父,登宓子賤琴台,獵於孟諸。這件事成為文學史上的佳話,至今開封市禹王台(即古吹台)內仍建有“三賢祠”以紀念他們的盛會。季秋,高適和他們分手,南遊楚地,自商丘沿汴東下,經縣、符離、靈璧、徐縣、泗縣、盱眙、淮陰、淮安,而抵襄賁(今江蘇漣水縣),寫了一篇《東征賦》,記載了安史之亂前的汴河防衛,可以據此糾正《資治通鑒》的錯誤,有很高的史料價值,可惜未被人們注意,故特表而出之。

北上薊門和浪遊梁宋時是高適創作的豐收時期。他現存詩共二百四十四首,有一百七十餘首詩是這兩個時期的作品。《舊唐書》本傳說他“年過五十,始留意詩什”,這是不符合事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