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責任,太過重大,這般丟給她,嗬,神界,還真是,愈發不掩飾自己可以不講天道到何種地步了。上仙的清冷眸子掃向身旁一眾所謂仙神者,光色微澱了冰冷嚴正,無聲,卻令許多人不禁收了視線,身上一冷、如浸寒雪。
再看向祭壇那裏時,一眾人終又開始了竊竊低語,目中有不屑、訝然,卻唯獨不敢上前有所製止。
那清朗如古山的男子,深青如墨、衣袂翻飛,風骨清挺,卓然又穩健,向著那火光血色騰蛟起龍的祭壇,一步步,走過去,每一步、都似踏在對麵,那白衣藍裙的絕美女子以如水眸光、鋪就的清途上。
額前的黑發微微蓋住他的目光,旁人看不清,但,羽溶惜看得到,看著似一如初見、雨後清澈的堅毅包攏的溫暖,神采熠然,雖已脫去昔年的青澀無憂,卻還是,一如初見;分明如同穩健無波,可,山色蒼古深重、其間思與情,自是、唯有水知,也,隻須水知。
天將銀甲映著亮光,手持斧鉞,重重攔住他,卻攔不住對望的視線。於青武動了一步,冰冷青鋒險些刺到他,羽溶惜眸光一顫,想要衝過去,卻被他以眼神製止。
他冷眼看了身旁諸人一遍,並不似冰雪的清寒,或炎火的焚炙,一眾天將卻敏銳察覺、這清臒仙族男子,竟有涵蓋天下高山遠峰的氣度,隻一眼,便帶來浩大的壓迫感,饒是他們都不由顫了一下手中的斧鉞。
於青武輕抬起手、袖揮重墨展,遙看去是山風拂麵的瀟然,隻是一眾天將方知了風刀霜劍之意,急急退開,再抬首時,他已行至那熊熊天光火炎燃燒的青銅祭壇旁,定定站在距羽溶惜三步之遙處,二人之間隔的,不過是那幾個手托金爍神鏈的銀甲天將罷了。
為首的天將麵如寒冰雕刻,肅然道:“青武,再上前,你便是公然要與神界為敵了。為天地安寧,必要獻水之聖女為犧牲,你怎可不憫眾生。”
似是聽了世上最大的笑話般,自方才起麵色一直複雜至如無波的於青武,扯了嘴角,冷冷的嘲諷。然後,望向羽溶惜,眉目溫暖顫抖,開口、良久沒說過話一般,嗓音沙啞又顫抖,似笑又若極深的蒼涼,如此溫柔專注。
“惜兒……我回來了。等我。”
隻一聲喚,刹那穿越十年光陰,十年相思蒼茫,剝落重重塵埃浮塵。一如短暫默然的靜好相守時光,她飛雪起舞罷,回眸淺笑;他為她披上鶴氅,拂去發上雪花。身畔,有小梅爭發、寒香漾出淡淡的暖,寒冬卻似春初意來。
本酸澀生痛的眸,忽而熱中染了濕濡氣,瞬而水霧迷蒙起來,羽溶惜輕輕點了頭,溫婉又堅毅。
他看向那相識的天將,肅然而言,清晰朗健,所有仙神聽得一清二楚;“且不說,我並非為帶走惜兒,而不顧蒼生性命。即便真的如此,神界,當真是憐憫蒼生、真心佑護萬千生靈的嗎?哪怕所謂在其位身不由己,可是,任由權欲縱身,便是合乎天道了?”
“我與惜兒隻願相守,你們卻以天規、以姝兒的性命要挾我們夫婦。好,我們按做,不過是父母之心如此。如今,神界,又是想僅借著幾條性命,苟且維係和平。可笑,可笑之至!誰都知,這萬年前的冤孽,必要結下怨者解之。”
“我說過,我不欲權位、更不想與誰作敵,更不可眼睜睜看著無辜性命隕難。萬千性命是命,可這萬千性命不也是由幾條性命累加成的嗎?”
“今日,除非我灰飛焚化,否則你們休想動惜兒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