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渡什麼也沒說,隻是嘴角噙了絲笑意,星眸清湛,立在羽清姝身旁,多少是清楚她的想法的。
看著身旁的雪衣少女,眸光沉澱的溫情半分都不願掩藏,本想走近一步,卻發現她不動聲色挪了蓮步。笑意不由加深了,她果真心思細膩。
“我不知道,你到底,做過什麼事情。可是,興許,你做過錯事,但,你的情本身,並不錯。情不問因果,更遑論對錯。”
羽清姝的嗓音清清柔柔,雜著些許清稚,若流泉月華,又似沐了淡淡的暖光般。
饒是篤定著怨恨所有仙神的火曼,聽到這近乎萬年未聽過的真誠而溫婉的語氣,心底還是一顫,更因了那句,“情遑論對錯”,麗眸中似是,有了些許神采,消了血紅,漸然,現了幾分幾千年前的明淨,卻還是未散戾氣。
“你為何這樣說,我們彼岸族早墮入魔道,還是我,一次次擾風旋和綠窗相守。哼,你是打著什麼陰謀嗎?我還以為,你是比較難得的……”火曼強自轉過頭,有些不敢看,這樣的美。她從未見過,更沒靠近過的美,半分不妖豔,卻似溶盡所有美,又洗盡所有繁華,哪怕這少女並非一身純粹的冰雪之白。
羽清姝怔了怔,清思覺察到一些什麼,嫣然,清淡而自然純摯:“並不一定,所有人都要用陰謀的。哪怕我想用,你也足以判斷,這些話,到底該不該信的。我確實生氣,你一再阻撓綠窗姐姐和風旋大哥,但,他們都未真正怨過你,我們也不會說什麼。你若真的墮入魔道,又豈會令綠窗姐姐性命安好至今?事情對錯,你自己是清楚的,如今,該放手了。火曼,現在來得及。”
“隻怕,你是想利用她,知道彼岸族的計劃,然後行所謂的職責吧。”遠處,傳來妖媚悲戾、微微沙啞的聲音,羽清姝回首,看見綠言莫慢慢走來,步履有些顫顫巍巍的,綠衣妖冶處,染了深重的蒼涼,眸中的恨意比之悲傷淡了許多。
綠窗,是她唯一的親人,而如今,她真的,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了。
雖多少是有些怨恨且不願見到她,但念及這些,念及綠窗姐姐的牽念,清姝並未反駁什麼,隻是,低頭望向兀自沉思的火曼。
火曼用手撐地想要起來,卻有些艱難,猶豫間,一隻素骨凝冰、柔蔥蘸雪的手已伸至麵前。依稀還能看見,指尖的淡淡紅痕,是方愈合的傷口。自己一身血色緋紅衣,忽然覺得如果襯著這隻手,應該也會很好看。
意識到自己思緒亂了,她本能地想要將袖中沾著彼岸花之毒的銀針藏到指間,這樣自己就不用這樣猶豫了,反正已經走上複仇路這麼久了。
抬首的一瞬間,火曼還是猶豫了,忽覺得,沒半分力氣取出銀針了。那仙靈少女彎了纖腰,身後是蒼黑的天、紅黑的血海,可這雪裳粉輝卻奪去所有色彩。
尤其,是那雙眸子,清靈無瑕、流月清波,沒有半分汙垢的純淨清善,真誠的信任,似能望至心底最柔軟處,卻不會帶來惶恐,更遑論威懾,更能令人,願意用這聖靈般的目波之水,尋出被湮滅的良善柔軟處,洗去汙垢。
再收回思緒時,火曼已握上那隻手站起身來。怔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那個比自己小近萬歲的少女,在確認她站穩後,放開手,言語清淺婉轉,純善寧靜,道:“我並不想要什麼情報,隻覺得,現在你還可以回頭。因為,你心底,還是有善良的。你知道,彼岸族這次的行為,到底如何後果。我隻想,你自己想清楚罷了。”
火曼垂頭思索,綠言莫亦站在遠處,未發言。
一時靜默,羽清姝回眸看秦楓渡,便正對上那雙清湛溫柔的星眸,看見那深摯的光色,心思安寧下來。
此時,夜桓涼薄飄忽的聲音傳來:“清姝姑娘,你難道,沒有別的事情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