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還有雌的公雞嗎?”

尤素福明白過來,笑了:

“有沒有,沒關係的啦,師傅,你不會聽不懂的。你肯定比俺知道得多!”

“那女人是年紀輕呢,還是年紀大了?”

“還年輕呢。可真的很守婦道。女人都該像她那樣,管得住自己的褲襠!”

師傅打了個哈欠:

“去做鍋抓飯來給俺吃吧……”

尤素福依然沉浸在夥伴離去的傷感之中。他從櫃子裏取出克勒其師傅那口熏黑了的小鍋,從袋子裏取了點碎麥粒,往鍋裏加上了水,然後往三塊大石頭壘起來的爐子裏填滿了碎木塊,劃著了火柴。暮色裏竄起一道強烈的火光。尤素福的腦子裏依舊隻有阿裏……他站起來,走進工棚。

克勒其師傅正仰麵躺在床上。

“師傅,有油嗎?”

“沒了。”

“那咋辦呢?”

“去雜貨鋪買點。”

“買橄欖油嗎?”

“買黃油。”

尤素福端起克勒其師傅髒兮兮的油盆朝工地的雜貨鋪走去,一路上都在想著阿裏,其實想得更多的是法提瑪,歐梅爾的法提瑪。這女人真夠味兒!

他心裏湧起一陣醋意。

工地上的雜貨鋪在磚堆邊上的角落裏,頂上蓋著生鏽的鐵皮,裏麵空間十分狹小。雜貨鋪的老板是一個矮胖、狡猾的阿拉伯人,善於見風使舵。

雜貨鋪裏亂哄哄地擠滿了人,戴白色蘑菇帽的包工頭和工頭也在其中,正坐在一條長凳上抽著煙。

時而會響起一聲粗魯的髒話,引來一陣哈哈大笑。雜貨鋪瘸腿的火爐裏散發出來的煤煙熏得人眼睛發疼。屋頂上晃動著的小水手燈,艱難地照亮著充斥了煤煙和香煙煙霧的雜貨鋪,黃色的燈光下晃動著一個個被風幹的泥漿染白了的腦袋和後背。

“摔跤手”阿裏和難纏的歐梅爾買完半公斤泥腸和8個雞蛋走了。

“俺的寶貝。”在澆注工地上幹活的苦力拉茲人阿裏說,“安拉說了,會讓你有好報的。”

另一個苦力接過了話茬:

“維裏以前也沒少養過那個寶貝嘛……”

包工頭吼了起來:

“你們他媽的都給俺閉嘴,小心俺把你們全開了,讓你們滾蛋!”

工頭偷樂著,來到站在門口的兩個苦力身邊:

“俺給你5裏拉,你還我7個半!”

苦力們早就等著他這句話呢:

“還是你心眼兒好,頭兒大叔,想來一局?”

“聽你的……”

“俺可不知道。俺有話在先啊……”

“好說,頭兒,好說。隻要你出錢,咱發工錢的時候清賬……”

“還有想玩的沒有?”

“這還用問嗎,頭兒?還有啥比玩的人多呢?”

“還有誰啊?”

“誰都行啊。拉茲人阿裏、紮紮、難纏的歐梅爾,都可以啊。”

另一邊,雜貨鋪的老板一刻也不停地在秤上搞著貓膩:

“哈米德大叔,來100克白糖!”

“給俺稱50庫魯士的橄欖,哈米德大叔!”

“酥糖是要15,還是20啊?”

“15,哈米德大叔,就要15庫魯士……”

“該死的博盧人,你剛才買了幾個庫魯士的幹酪啊?”

“……”

“……”

煤爐的煙,臭腳丫子味兒,汗味兒。

“無藥可救”尤素福沒有買黃油,而是買了12個半庫魯士的植物黃油。回到爐子跟前,鍋裏的水已經開了,爐子裏的火也不太旺了。他往爐子裏扔進一把碎木塊,吹了吹。幹透了的木塊劈劈啪啪地著了。他伸出雙手在爐子邊上烤了起來,腦子裏依舊想著阿裏。那個女人是很夠味兒,可阿裏還是不應該去的。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沒有月亮。

拉茲人阿裏用他那口有力的牙齒咬著夾了酥糖的麵包走到尤素福的身邊:

“真冷啊。”他說,“凍死人了。”

說著,他挨著尤素福蹲下。爐火照亮了兩個人的臉。拉茲人阿裏問:“他走了?”

尤素福歎了口氣說:

“走了。”

“去哪兒了?”

“去歐梅爾那裏了。”

拉茲人阿裏眨了眨眼:

“你說他迷上法提瑪了,不就得了?”

“是迷上了,可是……”

“可是啥?”

“可他要是不迷上就好了。”

“這個沒腦子的成家了沒有?”

“沒成家。可他訂婚了。”

“你成家了沒?”

“你問俺?俺成家了。”

“有娃子沒有?”

“有。”

“家裏有田,有牛嗎?你在家是幹啥的?”

“俺家可沒有田。俺一直是替人家幹活的,收麥子,犁地……還能咋樣,俺那兒是鄉下……”

“你就直說了嘛,那個沒腦子的吃了迷魂藥了。”

尤素福感到一陣傷心,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