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嘛？你他媽的要幹嘛？”
希達耶提的兒子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他把飯盆裏的菜倒回了鍋裏，然後訕訕地笑著說，“好了，好了！”
但是，怒火已經讓瘸子無法停止咆哮：
“你說好，就好啊？你還懂不懂啥叫害臊啊？你這簡直就是偷！難道你一點都不怕萬能的安拉嗎？”
希達耶提的兒子向前逼近了一步：
“你別嚷嚷，不然的話可別怪俺不客氣了啊！你這個拉皮條的，俺不是已經倒回去了嗎？”
“還說倒回去了。那你來幹嘛？”
“你他媽的閉嘴！”
“偷了別人的東西，還敢讓俺閉嘴！俺對天發誓，一定要把這事一五一十地說出去！”
“你跟誰去說？”
“當然是讓俺煮飯的人啊。你這個不要臉的家夥，難道你不怕遭報應？死了以後到那邊……呸！”
“該呸你才是。不是說天下穆斯林是一家嗎？”
“隻要是個人，都應該知道啥是罪過，啥是積德。你知道這一鍋飯菜裏有多少人流的汗嗎？”
“別這麼多廢話。俺加倍付你錢……”
“說得好聽。要是有錢，你還幹活幹嘛？你這隻餓狗！”
“俺當然有錢給你，你知道個啥？”
“那你倒是趕緊給啊。”
“可俺已經倒回鍋子裏了呀！”
“隻要你給錢，俺馬上再給你盛……”
“這可是你說的啊。給錢你就給俺盛？”
瘸子眨了眨眼：
“這可不關俺的事啊……”
希達耶提的兒子又往前湊了湊：
“你是不是不怕安拉啊？”
“你這家夥……”
“背著東家把這些飯菜賣給別人，難道不是罪過？”
“俺爹可是實實在在信教的人，俺不像你。用不著你來教俺啥是罪過，啥是積德……”
“是不用俺教你。可你不是每天背著東家把飯菜偷偷賣給海達爾的維裏嗎？”
禿毛瘸子被他說得越來越尷尬：
“行啦。”他說。
“是行了啊。你賣了沒有吧？”
“那隻有安拉知道！”
“去你的安拉、先知吧。你趕緊回答俺，賣了，還是沒賣？”
“……”
“要是你說沒賣，俺就讓你們倆當麵對質！”
“還當麵對質呢……”
“當然要對質。說，快說，說你沒賣！就知道你說不出來。因為你賣了……”
“非說俺賣了……”
“他媽的，要是你沒賣，讓俺的眼珠子掉到手心裏。要是你賣了，讓你的眼珠子掉出來，行嗎？”
“……”
“你倒是說話啊。掉還是不掉？”
看到瘸子依舊不置可否，希達耶提的兒子狠狠地戳了下瘸子的肩膀：
“你倒是回話啊，掉還是不掉？”
挨了戳，瘸子急了：“憑啥戳俺肩膀？你這個混蛋……”
“維裏指天發誓跟俺說，你收了他的錢，把大家的飯菜賣給他了。一飯盆7個半庫魯士！”
禿毛瘸子被逼得無處可逃，因為他說得沒錯：
“婊子養的！”他說。
“你罵誰？是維裏嗎？”
“反正俺罵的是個混蛋。俺把他當人看，沒想到……”
他把鍋從爐子上端下朝屋裏走的時候，希達耶提的兒子在身後說道：“瘸子，你等等，俺給你也盛上啊……”
禿毛瘸子把鍋端到床邊，放到床頭塗成綠色的箱子上，然後走到“嘴上沒毛”哈桑的床邊，撩開了被子。哈桑正睡著，蠟黃的臉上黑黑的胡子長得更長了，消瘦的麵頰上隻剩下了骨頭……
禿毛瘸子輕輕地戳了下哈桑的肩膀：
“醒醒。喂！醒醒，你醒醒。”
哈桑迷迷糊糊地哼了一下。禿毛瘸子又戳了戳他的脖子：
“俺在跟你說話呢，喂！喂！你這個笨蛋，俺在跟你說話呢。你這家夥是死了呀。俺在跟你說話呢！”
哈桑終於睜開了眼睛，無精打采地看了看。禿毛瘸子說：
“到了月初，你有沒有錢付房租？”
哈桑閉上了眼。
禿毛瘸子等著他答複。“瘸子大叔，”哈桑開了口，“是這樣啊，瘸子大叔……”
瘸子來氣了：
“你就知道俺的名字嗎？瘸子大叔，瘸子大叔的。要說啥就趕緊說！”
“俺是想請您幫個忙，扶俺一下吧……”
“扶你幹嗎？”
“扶俺起來去下茅房……”
瘸子趕緊站了起來：
“真麻煩！還想讓俺扶著去茅房……真是隻癩皮狗。你倒是說說，你家養了幾個像俺這樣的傭人啊？”
這時，一直站在門口氣呼呼地看著這一切的希達耶提的兒子進了屋：
“小夥子，人家都叫他禿毛瘸子。你真不該去戳他的痛處啊！”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對禿毛瘸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