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賓館有欣敏一套客房,這是她的工作間兼臥室,足有四十平米,采光很好。忙累了,她走到陽台上,推開窗戶,柳條溝盡收眼底,特別是春天,風搖樹葉響,好像是一首美妙的音樂,沁人肺腑,心裏感到無比愜意。她是個工作狂,往往白天處理一些公務,晚上挑燈夜戰,她在設計一種新型機頭,要比外商九十年代的產品還要好,並準備申請專利。為保密起見,她的客房銷頭換了,絕不允許他人出入的,連她的同事,服務小姐,還有郭總都是如此,一律謝絕入內,難怪,有人說她是個神秘的女人。
每天,欣敏除了下到流水線,就是在她的臥室忙於業務。這天下午四點多鍾,她正忙著起草一份《關於機頭質量報告》,突然電話鈴響了,她操起聽筒,裏麵傳出郭總的聲音,“欣助理,請你到小會議室來一趟,有個急事,咱們研究一下。”沒等撂下電話,賓館樓下響起喇叭,燥燥的,走下一看,原來是郭總的專車。
欣敏輕輕推開小會議室房門,裏麵坐著總工、總機械師、副總等,各個表情嚴肅,她好像掉進冰窟裏,這是她最不願意看的場麵,有啥了不起的事情,難道比發生世界大戰還重要。郭啟見她進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她揀了一個位置坐下,端起水杯呷了一口。抬頭看看,他們的表情仍然怪怪的,還是郭總打破寂靜。“欣助理,你同米爾說了些什麼?”郭啟沒頭沒腦地甩來一句,硬梆梆的,好像是一發炮彈。欣敏神經抽搐了一下,目光僵住了,半晌才說:“沒,沒說什麼。”“你看看電文吧?”欣敏掃了一眼,冷笑著。“看來我是說對了,正中外方的要害,不然的話,他們怎會理我們呢,更不能說是談判了。”
“你看看,這措詞夠硬的,把責任推給我們,說我們改過機頭,圖紙又丟了,這怎麼回事?”欣敏是個極有修養的知識女性,她不急不惱,從不空口說瞎話,而是以理服人。“我來公司,咱們這條流水線已經投產了,各種設備的圖紙由誰保管?那個機頭的圖紙怎麼會不翼而飛呢?”欣敏並沒發急,仍然朝著大家笑笑。“外方賴我們改造設備,實際上我們並沒有改,米爾非要看那機頭原裝圖,可圖紙說丟就丟了,這麼大的事瞞著我。”郭啟瞄了一眼薜義說。他是總機械師,前任廠長公子。別看能力不行,但心眼賊拉多,凡出名的事,有利的事,他都搶著幹。這不,他怕欣敏搶了他飯碗,留了一手,把圖紙藏了起來,沒成想,事情鬧大了,立馬蔫了下來,大汗淋漓,刀子臉像一片火燒雲。
“老總,那圖紙確實沒在我手裏,我怎會違反保密紀律呢!”“真像你說的那樣嗎?限你五天之內把圖紙找回來。”郭啟大動肝火了,他哪是說話,分明是喊,震得屋子嗡嗡響,在座的驚呆了。
“到底咋辦?”光發急不行,關鍵是快刀斬亂麻。郭啟對欣敏說:“你分管設備,又是專家,不用翻釋,可以直接同外方對話,還得你跑一趟,一來探聽虛實,二來采取應急措施,不管咋做,公司利益不能受損失。”
欣敏表情淡淡的,雖然沒說話,但從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不滿,她端起水杯,輕輕地囁了一口,重重瞄了一眼薜義,意思是說,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回到賓館,欣敏第一件事,就是上網,她想找高潔聊聊,倒倒苦衷,她感到國企的事情真是難辦,人為的東西太多,客觀的東西太少,在她周圍有一張張早已編織好的網,非逼她束手就擒不可。她苦笑著,也許這是生活,世上哪有世外桃園,既然走到這一步,就要對得起員工,就要承擔重任,我咋會打退堂鼓呢!
“欣敏,你們老總是不是欣賞你,以你的水平和能力,當個副總不成問題吧,有好消息,別忘告訴我呀!”“哎呀,國企不同私企,婆婆太多,我是個打旗的,跑跑龍套。”“聽說,你有一項專利,論文得了國際級大獎,幹嗎不告訴我。還有你個人問題處理了嗎,年齡不饒人……”
本想跟高潔多聊會兒,但她心情不好,叫她分心的事太多。忽然吹來一股風,桌子上的幾張草圖飛舞起來,她趕忙關上窗子,關閉了電腦。
“欣助理,戶照、機票都辦好了,楊工、申工都通知了,明天用車送你們到機場,還有什麼需要我辦的嗎?”辦公室郝主任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