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辯論最後以小川同學過激的言論,嚴重歪樓而告終。
這幾個文人士子的挑戰,無非是格物院一些技藝精湛的匠人,自然科學的研究家聲望的提高,威脅到了他們超然的地位,想要盡力維護和保持這種超然罷了。
張老夫子張庭衛則歎了口氣,剛剛那孩子的言論明顯不是他自己的想法,很可能是教他那個行政管理老師的言論,普通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格物院背後站著的人是誰,這是否就代表了未來朝堂的風向,皇家的選官標準?還有上麵的貴人對現今官場的不滿。
我們不得不說,張庭衛能夠培養出那麼多的狀元郎,果然不是虛有其表的,對朝堂和當政者的風向把握精準。
有人想的多,自然就有人想的少,讀書人多半認為小川無知者無畏,還有那什麼管理,那些未教化之民懂得什麼叫管理,聽命行事就是了。
丁慶元看士子方無人接話,便以雙方握手言和宣布這場辯論結束。
文人士子不服,丁慶元臉色也不好了,這些人真的把自己當盤菜了。
當下宣布,有不服的可以站出來繼續辯論,有幾人臉漲得通紅,但是並沒有再站起來。
在出門時,張老夫子帶著徐靜文碰到了小川,小川避讓到一旁,“請老先生先行!”
“你很好,看來你並沒有把這次辯論的輸贏放在心上。”張庭衛很欣賞小川,這孩子聰明伶俐,機敏心細,難得的是,沒有時下年輕人的浮躁和孤高之氣,是可塑之才。
小川深施一禮,“老先生,有人曾經說過,辯論的真正目的並非把對方批得體無完膚,逞一時口舌之快。關鍵是在辯論過程中,自己通過思考不斷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哦?這種說法倒是新奇,一般辯論不都是通過各種論據將對方駁倒,最好是認同自己的言論嗎?”張庭衛想知道小川是如何想的。
“老先生,小子對辯論之說有不同的想法,辯論,是指彼此用一定的理由來說明對事物或問題的見解,揭露對方的矛盾,以便最後得到共同的認識和意見。這裏共同認識和意見,不是一方壓倒另一方,而是求同存異,激活思想,從中找到自己的不足,共同提高和進步。”
“這也是你老師教給你的?”
張庭衛對這位老師有些另眼相看,不管才情能力如何,至少是一位心胸豁達,世事通透之人。
“不敢稱之為老師,我隻是聽過幾堂課,學了個皮毛而已。”
張庭衛笑笑沒有再說話,徑自離開了。他覺得這孩子有些謙虛過了頭,寧川的有些見解,恐怕那些研究策論多年的也有不及。
張庭衛自得意樓出來,上了馬車就沒再說話,一臉沉思狀。
“老師,剛剛寧川說的頭頭是道,但是同樣沒有什麼具體的措施,也是紙上談兵罷了。”他並沒有覺得寧川有多了不起,可是看老師剛才的樣子,卻是很欣賞,所謂文人相輕,同行相嫉,他很是不服氣。
“靜文,你這份作態,就已經輸了。”張庭衛抬頭掃了徐靜文一眼。
“老師說的是,是弟子太過心浮氣躁了。”徐靜文嘴上認著錯,其實心裏並沒有覺得自己說錯。
“你雖然天資不凡,但的確是心浮氣躁,缺少曆練,自命不凡的傲氣讓你眼界越來越窄了。”張庭衛覺得有必要提醒他這得意弟子了,周圍的恭維和誇獎,讓他有些飄飄然了。
“老師……”徐靜文震驚,他沒想到會得到老師這樣的評價。
“靜文!”張庭衛目光嚴厲起來,“你將來若是想要有一番作為,就要放下這一身的孤高,不是讀了書,有了學問便是高人一等,便看不起其他人。”
徐靜文年輕的臉上現出羞辱,不是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嗎?他們怎麼能和那些低賤的匠人、滿身銅臭的商人相提並論。
張庭衛搖了搖頭,這種思想根深蒂固,看來天下的讀書人有苦頭吃嘍。
這場辯論聲勢很大,卻這般突然收場了,給人一種虎頭蛇尾的感覺,大家的心如被吊著般很不舒服。
於是在今後幾年這種辯論的風潮,在大小酒樓、茶館開始興起,《生活雜談》會將精彩的彙總,刊印出來,發行大江南北,全國上下,新的觀念在慢慢形成,雖然隻是萌芽,但是遲早會長成參天大樹。
回來後,陳韻開始擬定建立官辦學校,分為小學、中學、大學,大學之後可以考取官職,或者申請進入格物院繼續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