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算命先生的訣竅(1 / 2)

——判斷與句子

唐朝人高擇在《群居解頤》這本書中講了這樣一件事:節度使韓簡,是個大老粗,與讀書人談話,常常聽不懂,覺得很羞愧。於是叫人為他講解孔子的言行錄《論語》。在聽完《為政》篇的講解之後,他對別人說:“鄙人最近知道古人淳樸,年至三十方能行立。”聽到這話的人“無不絕倒”。

堂堂節度使,聽講《論語》的心得體會竟是古人淳樸到三十歲才能站立、行走,如此笑話怎不令人“絕倒”呢?

孔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三十而立”是說三十歲建功立業的意思。韓簡這個人雖然鬧了笑話,但他以不學為恥,而且敢於發表心得體會,還是好的,隻不過留給後人一個笑柄而已,無礙什麼大事。

笑話隻能在允許其存在的時代裏流行,在“滿臉都是死相,說笑便是放肆”的時代,是談不上笑話的流行的。至於盛行文字獄的社會,則更會因為一舉手、一投足、一句話、一行字為統治者所不容,因而慘遭殺身之禍。例如,清朝有人吟了兩句詩“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就身首異處。在“四人幫”橫行的十年中,我們又耳聞目睹了同類的現象。

南京有個鐵路工人在土窯西側勞動,當時刮東風,滿頭滿臉都是灰,他便說了句:“要是刮西風就好了!”就是這樣一句話,竟鋃鐺入獄,吃了3年官司。罪名是和一句名言唱了反調。

上麵兩個例子說的都是一句多解的情況,從邏輯上來說,是關於命題、判斷與句子的關係問題。命題是有真假的句子,判斷則是斷定了真假的命題。《水滸傳》中的軍師吳用為宋江提供的計謀可視為命題,一旦為宋江采納則成為判斷。在日常運用中,我們往往忽略二者的區別。作為邏輯通俗讀本,本書也隻談判斷而不用命題這一字眼。

判斷是斷定事物情況的思維形式。對事物具有(或不具有)某種屬性作出斷定(肯定或否定),這就形成判斷。正如概念與語詞的關係一樣,判斷的表達方式是有真假可言的陳述句。判斷是句子的思想內容,句子則是判斷的表現方式。句子與判斷間的關係也不全是一一對應的:有的句子在不同的場合可以表達不同的判斷;不同的句子也可以表達同一個判斷。

產生一句多解的情況,常常是因為句子中用了多義詞。“立”既可解作站立的立,也可解作成家立業的立。“東風”與“西風”是自然現象。“大凡家庭之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林黛玉用來譬喻大家族中各勢力的爭鬥,毛澤東主席也曾借用來說明世界上政治勢力的較量。

明朝李東陽居官時曾出上句“庭前花始放”求對,眾人疑其太容易,卻又無佳對。李便說:“何不對以‘閣下李先生’?”眾人一笑而散。“閣下李先生”一句既指物,又指人。王安石的兩句詩“莫嫌柳渾青,終恨李太白”也是一語雙關。

有的算命先生糊弄人的一個訣竅是講“活絡話”。例如他說你“父在母先死”。“在”是多義詞,這句話既可解釋為“父親在而母親先死”,也可解釋為“父親比母親先死”。倘若你父母雙全,他仍可自圓其說,解釋成預卜未來。有的算命先生就是利用多義詞來糊弄人。

在《史記·老子韓非列傳第三》中,記載了這樣一件事,老子看見周朝衰落,打算出關隱居。當他過城關時,關令尹喜要他留下傳世之作,才肯放他出關,於是老子寫下《道德經》五千言。原文中說:

老子……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疆為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