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3 / 3)

怪人的劍氣射向莊龍,莊龍淩空一個翻滾躲了過去,那道劍氣就在遠方炸開了,碎石像箭一般朝韓挾飛來。韓挾運功阻擋,何但伯則祭起了那股他十分得意的藍色氣流。我還想再看個真切,但那朦朧的藍色已然阻斷了我的視線。隻聽見誰在喊,大地震顫,然後就是爹打完我屁股一般的寂靜。不多久,莊龍的頭從藍色中滾了出來,嚇了我兩跳。何但伯收起法術,四個人都微微有些喘息,韓挾和陌生人的身上都有血斑——畫麵戛然消失了,隻留下閃光的龍逆。

我抬起頭。

莊龍眼神恍惚的看著我的下巴,說:“你叫豆兒是吧?豆兒?豆兒!為什麼你爹娘會給你起這個名字呢?”我搖搖頭,莊龍接著說:“說來慚愧,我還是打不過他們四個人——日子久了,也忘了怎麼打架了。這不,我的頭被他們帶到了這裏——鬥而廊——究竟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哎對了,看過了我的身體,豆兒還想看其他龍的麼?”

我認真的想了一想,說要看,於是莊龍在我答應加唱三十次末日歌後,又為我展示了漓龍和校龍的頭是如何被他們砍掉的。校龍可以吐出一種毒霧,這讓韓挾等人費了一番周折,在大霧中摸爬滾打了半個時辰,才由陌生人突然發起一道劍氣,斬斷毒絲,險勝校龍。最後,我又看到了燭龍的那龐大的身形。

這四條雜物龍中,無疑燭龍擁有最強大的力量。他們圍攻它的時候,很難接近燭龍的身軀,隻能在遠處施法,想以此耗費燭龍的精力。可惜鬥而廊中之人的咒語對燭龍根本不能構成威脅,燭龍隻要用尾巴輕輕一掃,法術立刻反彈了回去,韓挾他們還要閃避一番。雖然戰勝了其它三條龍,有了一些值得驕傲的屠龍經驗,可是麵對強大的燭龍,廊主多少有點無力。燭龍目光所及之處,立即燃起十四彩火焰,火焰周圍的植瞬間被燒了個幹淨。何但伯和韓挾聯手麵對燭龍作法,想召來一片烏雲,降雨澆滅燭龍的十四彩怪焰;那個我未曾謀麵的人就趁此機會繞到燭龍身後,合起雙掌,用盡全身力氣拍出粗得不可思議的劍氣。可是燭龍反應卻很敏捷,它一個掃尾把韓挾和園丁甩上天,回頭對著那人便是一口大火。烈焰可擋不住劍氣,它隻是繼續向燭龍奔去,燭龍也不閃避,皺眉高喝一聲,劍氣便消散於無形。

火焰包圍了那人,龍緊追不舍,前爪轉出幾道似刃的旋風直指那人。

“小心!”我聽見誰叫了一聲,然後有一個身影衝在那人和燭龍之間——竟是怪人!長袍怪人不是啞巴?!可為什麼他一直都不說話呢?我看到怪人全身上下泛起一陣光芒,他是要在原地暴起一個極大的劍氣之障保護盟友。燭龍的旋風擊打在怪人身上,他的長袍被撕成屢屢流蘇,流蘇下麵卻沒有腿,原來是兩柄閃耀著寒光的長劍。劍身的光越來越亮,怪人一聲呼喝,劍身碎掉了,但是燭龍的旋風也被他所破。怪人重重摔在地麵:“快逃!”他掙紮著抬起頭,衝那人大喊。

那人卻像是喝了迷魂湯,隻癡癡望著燭龍的眼,傻笑了起來。燭龍也笑了。在他的笑聲停止後,那人已經被洶湧而來的十四彩火焰燃成了碳棒。

這時燭龍已經完全占據了優勢。它又一次猛烈的甩尾,砸得韓挾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何但伯還被它禁錮在空中,他四肢亂舞想要下來,燭龍成全了他,讓他堅實的身體摔在韓挾的肚子上,裝丹丸的絲瓜葫蘆也掉在一邊。

“小小螻蟻……還真是難纏啊。”燭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身子一蜷,就在被他的彩火燒為廢墟的土地上,變作一座雄偉的高山。

他是以為這些人再不敢招惹他的了。

但是,須臾,長袍怪人重新爬了起來。他當作雙腿的長劍業已損壞,他卻還能像往常那樣站立。看到這裏,我身旁的莊龍也不禁唏噓——他兀突的聲音嚇了我一跳:“能有這麼強的氣力,無怪乎我會敗在他們手裏!但是,和他一起修煉劍術的另一個人已經死去。豆兒你看,他的眼睛裏滿是迷惘。如果不能破除心中的魔障,他是無法得到最高境界的劍氣的。它可以像劍一樣飛,可以搖身變作長劍,但永遠不能真正得到長劍。”

怪人拖著他那種特異的步法,緩緩走向大山。他是在用氣來走路。氣就像兩條腿,支撐他的身體。遠方傳來何但伯的呻吟,還有韓挾的嗓音:“回來吧,劍氣是不可能劈開大山的!”

怪人充耳不聞。他把全身的力量全部積蓄在腿部,不久,隱約可看見他身體下的、由氣力凝結而成的兩柄寶劍般的幻影。再往後,這兩柄劍相互靠近,逐漸合為一把大得出乎意料的寬劍,也就在這個時候,怪人的身體像是一個霹靂,直挺挺閃入大山。

我屏住呼吸。從外麵看來,大山毫無損傷,沒有裂紋,沒有破洞,甚至沒有砂石的碎裂,林木的損毀。一切都像先前那樣寂靜。而怪人,就像傳說中李廣的羽箭,完完全全沒入燭龍化成的大山。

我等了好半天。畫麵中,韓挾、何但伯也呆望著那山。很久了,莊龍才說:“豆兒,燭龍撐不住了。”

我剛要問他為什麼,就聽得一陣巨響,然後被掀翻在地。我爬起來,看到四個龍逆漲得老大,很快就炸掉了,碎片閃了黯淡的光紮在我的兩臂,流了好些血。

我大驚失色。莊龍咬著牙說:“即便是如今,此人的劍氣也有如此威力,還能穿透龍逆法陣,來到現在的世界!”他看我傷得並不重,就念咒施法為我止了痛,示意我繼續看下去。那些龍逆雖然毀了,法力猶存,可是圓圈裏,除了煙塵還是煙塵,什麼也看不清。等到我有些瞌睡了,才見得一個頎長的人影反射著強光,懸空,從塵沙之中緩緩移出。他身後,有一個大大圓圓、毛乎乎的的東西在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