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2)

爹聽了我的話,一時間竟也沒了主意。娘喃喃說,四龍之首,涵天地不調之精氣,任何雜物,都同它們相互靠近,那是一種天與地的絕對力量。誰,也逃脫不了鬥而廊的追捕。

“豆兒,來,”爹輕聲喚我。“爹爹知道豆兒又去了鬥而廊,並不是你的過錯。雜物間自有相近之理,非人力所能抗拒。但是,豆兒聽爹爹說,今後切不可再次獨自出去玩耍!”

我點頭答應了。娘想了想說:“奇怪,豆兒雙臂翎羽之氣被石所封,其氣力甚微,至多可破鬥而廊之門。以何但伯的造化,是如何看出他身上有羽氣的呢?”

爹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以及深深的疑慮。然後,他要我們即刻啟程,家居什物扔下不管。我咽口唾沫,沒敢把丟了石頭的事情告訴爹,害怕他暫停搬家,先狠狠揍我一頓。

這些年來家搬得太多了,我也習慣了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每到一處,買下一座清靜的小宅,遠離喧囂的集市,其實也過不了幾天太平日子。隻要爹一感到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趕快令我們搬家。我還沒有找到新朋友呢,就匆匆離開。這使得我的回憶支離破碎。山腳、岸邊、湖心島——到底什麼呢地方才是我真正的家呢?

我想,好像這座鬥而廊一直在追著我們:我們的家搬到哪裏,它就會出現在哪裏。好在爹的嗅覺還算敏銳,這些年來,也隻有兩次我被鬥而廊引去。在第一次造訪鬥而廊後,我一直掛念著那座長廊,想著那裏的人頭、石桌、草藥、何園丁,盡管我並不知道它的名字就是鬥而廊。後來的現在,在我們又一次的相逢之後,我還沒來得及更加仔細的觀察它,就要同它分別了。我忽而有一些傷感,回憶起多年未見的小叫化和算命的老瞎子,鼻子酸酸的。

我深吸一口氣,和我的這個住了三個月的家告別。爹牽著我的手,娘走在前邊。可是,他們忽然站住了。一個人影擋住我們的去路。仍是黃昏,可那人隻給我們展出一個修長的剪影,在搖擺不定的野花從中。那不是廊主,我敢肯定,因為他周身沒有散發出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那個披長袍的怪人,閑適卻冷漠的怪胎。他用那種奇特的步法向我們走來,每一步似乎都在令斜陽壓得更低。

他手裏拿著一隻紙疊的鳶,同咱們小時候玩的並無區別。對了,我娘會疊各種精巧的紙鳥,她隻消對它們輕吹一口氣,便可以令那些紙做的鳥雀飛得老高,躍過樹梢,一直飄過大山,離開雲彩,接近月與星辰。我以為他是拿這個來向我道歉的,因為他下午捏痛還嚇壞了我。果真,怪人手一揮,紙鳶自花草叢中飛過來。我身手要接,被爹喝斷了。令人稱奇的是,在飛行的路徑上,所有碰上紙鳶的植物竟然全數折斷,好像被人用刀砍過一樣齊整。狗尾巴草還是垂著頭,好像那毛乎乎的“尾巴”還懸在杆上呢。紙鳶到來之前,我的麵頰已經被一陣突然刮起的罡風吹得好疼。爹二話不說搶身上前,一把抓住紙鳶,掌中竟有血滴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