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謀忠和霍岩正在病房裏聊天,卻來了個不速之客,劉萬裏。
劉萬裏手裏提了一個保溫湯煲,一臉關切地走了進來。進門後他順手把湯煲遞給霍岩,快步走上前去把嶽謀忠按在了沙發上,示意他不要起來。
“嶽老弟,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你出事了,淩晨打電話給梁局長才知道你沒大礙,真是讓我擔心死了。”
嶽謀忠聽了這話,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真的感動一下。他臉上卻滿是感激之情,看著劉萬裏說道:“劉市長,有勞你牽掛了,實在不好意思。”
“哪裏哪裏!原本一早上就打算來看看兄弟你,後來想想你需要休息,就這個時候來了。這煲黨參烏雞湯,是內子專門給你熬了一個下午的。等會兒慢慢用。”
嶽謀忠聽劉萬裏左一口兄弟右一口兄弟叫個不停,知道對方是成心跟自己套近乎,他也樂得虛與委蛇,當下很動情地說道:“劉兄,一定要回去代我多謝謝嫂子。我沒事,你看,過不了幾天就出院了。”
“嶽兄弟,自家人別客氣。內子聽說了你的英雄事跡,佩服得很呢!現在全國的人民都看著鄺景賢這件案子,我可是相信有你嶽兄弟在,遲早會把它查個水落石出。你還是要多休息幾天,以後國家倚重你的地方還多著呢。”
“劉兄言重了,這件案子是梁局長和陳局長坐纛的,我不過是效犬馬之勞,而且要不是您的支持,我們可就很難抓到鄺景賢的把柄。”
劉萬裏心裏得意地笑了一下,說道:“哪裏哪裏,不過是借勢給嶽兄弟一個方便。等你傷好了,案子有了結果,我會以江南市政府和江南市人民的名義請你和調查組的全體同誌赴慶功宴,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那就多謝了!”
劉萬裏掃了屋裏一眼,問嶽謀忠:“周小姐呢?她今天沒來?”
嶽謀忠的心猛地一沉,周蕙蘅舉報了劉萬裏的那筆交易,應該不會讓他知道了吧?這些信息都是機密,按理說不會。但是他也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回答道:“哦,她今天在跟著梁局長工作呢。”
“好!有前途,那可是個不一般的女孩子。”劉萬裏似笑非笑地說,“嶽兄弟家傳的那方石硯,我已經特意寫了一封信,委托到河南公幹的同誌送到了安陽嶽廟,是以兄弟你的名義,今天順便給你打聲招呼。好了嶽兄弟,我就多不打攪了,改日再來看望。”
“十分感激,劉兄請自便。”
劉萬裏從醫院出來沒有回家,而是讓司機把他送到了柏悅酒店,打發走司機他來到了孟鴻圖給他開的套間,開門進去後孟鴻圖跟何頤壽已經在屋子裏,見他進來都起身迎接。
“怎麼樣?見到那個丫頭沒有?”何頤壽問道。
“沒有,跟著梁元初工作呢。”劉萬裏神色凝重地說。
“這個賤人!”何頤壽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跑到了廉政監察院!盛老雜種給我發了個電子郵件就算完事了,他媽的眼裏還有沒有我?我打國土資源部成立就在裏麵了,盛宣德是什麼東西?現在騎在老子頭上拉屎,總有一天要他好看!”
“何兄別這麼大的火氣!”劉萬裏不動聲色地安慰道。因為孟鴻圖那塊地,他是和這個沉不住氣的家夥綁在一起了,為此他也深深後悔,但是為時已晚,現在隻能穩住他。“凡事不要往壞處想,今天我沒見到那姑娘,但是從姓嶽的臉色來看,恐怕未必要來查咱們。你想想,廉政監察院那麼缺人,從部裏調人也算正常。我剛從北京得到消息,7月份以後他們那裏要增加400個名額,都要各部委推薦業務思想過硬的人才。”
“劉兄,我是擔心萬一他們要立案動手呀!那個丫頭在我手底下幹了一年多,最是個眼裏揉不進沙子的蠢貨,一激動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劉萬裏沉默了,他看了一眼孟鴻圖。孟鴻圖心裏也在緊張地盤算自己公司的賬務,過了一會兒,他信心十足地說:“就讓他們查好了。”
劉萬裏和何頤壽都定定地看著孟鴻圖,巴不得他趕快說下去。
“我那邊的財務上沒有問題。近幾年的貸款,拆遷償付,都是仁至義盡。雖然公關費接待費高了點,賬都是做得天衣無縫。隻要你們兩位老兄不出問題,我是決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劉萬裏的心馬上寬了下來。他在這上麵是極注意的人,當區長時為數不多的那點原始資本積累,早就通過屬下的各級企業洗得一清二白,最近的幾筆大入項,孟鴻圖也已經給他料理得幹幹淨淨,在國內無論如何查不出來。現在他和孟鴻圖一樣的心思,就看何頤壽怎麼擦自己的屁股了。
何頤壽的冷汗都出來了。他這些年著實撈了不少,家裏的現金恐怕都有幾千萬。如何處理這些錢確實是件十分頭疼的事,萬一廉政監察院真的開始查自己,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孟鴻圖這小子神通廣大,現在這個情形,隻好拉下麵子來求他了。當下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也顧不了劉萬裏以後會怎麼看自己了,何況孟鴻圖和他那麼鐵,自己這點醜事,日後也瞞不過去。想到這裏,他帶著央求的口氣對孟鴻圖說:“孟兄弟,這次要靠你幫一把,把我的賬清一清。”
孟鴻圖早料到他家裏黑錢無數,經曆了這一個多月的風風雨雨,他現在很討厭何頤壽,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同舟共濟了。於是他問道:“你那裏有多少?”
“三千多萬吧,最好轉成美金或澳元。孟兄弟,無論如何你要幫我這個忙,抽頭一定不會虧待你。”
孟鴻圖心裏冷笑了一聲,三千多萬老子都看不上眼,你那點抽頭算個屁!這個何頤壽做人實在太失敗,跟他混在一起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他自己的路子可是很穩妥,但是他不願意幫何頤壽。
“老何,我知道一家錢莊,往香港彙港幣可謂萬無一失,隻是抽頭貴了些,兩成。你隻要在香港有一個賬號就行。”
何頤壽咬了咬牙,兩成實在是太貴了。
“孟兄弟,你能不能幫幫我,我給你一成。”
孟鴻圖搖了搖頭,“老何,我的錢是對敲的,跟香港一家公司有業務往來,什麼都好辦,你這錢是憑空出來的,不是我不想幫你,如果審計查出來,咱們一塊兒玩完。你知不知道,下個星期開始是永安這幾家大公司去查楓丹置地。”
“好!孟兄弟,請你告訴我那家錢莊的名字,怎麼樣去找?”
“你是找不到的,隻有一個電話,他們上門取現金。”
“那……那他們要是耍花樣怎麼辦?”
“幹他們這一行,講的是信譽。我也不會騙你。”孟鴻圖淡淡地說。
何頤壽把心一橫,對孟鴻圖慨然說道:“好!我相信孟兄弟你。”
孟鴻圖臉上立刻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何兄!你明天下午回北京好好收拾收拾,我叫他們晚上12點到府上,好不好?如果信不過我,我就把聯係電話給你。”
“孟兄弟,你可真會說笑,哪裏會信不過你!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晚上12點。不過我還沒有香港的賬戶,下周一我飛過去開一個。”
孟鴻圖一時不言聲了。如果何頤壽在香港的普通銀行開個賬戶,一下子彙進去上千萬港幣的現金,這在貨幣市場上可是一個顯眼的交易。這年頭信息技術越來越發達,香港中行的那幫人現在也不是吃素的了,要是哪個外彙交易員看到這上千萬的人民幣彙兌業務忍不住要彙報一下,金融監察局那幫牛頭馬麵說不定就聞聲而動。一定要給何頤壽這個王八蛋找一個萬全之策。他現在一看到何頤壽那張保養得油光水滑的臉都像吃了一隻蒼蠅那樣膩味,要不是自己那五十畝地有求於他,早就想在那張臉上一頓左右直拳打他個滿地找牙。
想了一會兒他有了主意:“老何,這筆錢,我要分多次兌過去——現在你也知道,生意越來越難做!一定不能讓央行那幫市場觀察員抓住任何把柄。所以,每次兌換我都要讓他們做在50萬以下。還有,你明天一早到香港去找一個叫韋迪文的英國人,我待會兒給他打一個電話,他會派人到赤臘角機場接你。他是道生私人銀行部門的客戶經理,你就在他那裏開戶。還有,不要跟他們說你是在政府部門工作,就說是我的客戶,我推薦的。”
“好的!孟兄弟,難得你……你為我想得這麼周到……可是明天銀行上班嗎?”
“自……自家人,別這麼客氣。”孟鴻圖忍住強烈的嘔吐欲望,艱難地從嘴裏擠出來這幾個字。“私人銀行業務,你要去開的又是VIP賬戶,是全球七乘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
“那孟兄弟,韋迪文是英國人嗎?我英語可不行。”
孟鴻圖心裏已經很不耐煩,老子什麼都給你考慮好了,偏你就生得這一副小肚雞腸!他強行按下心裏的不快,回答道:“那個鬼佬在香港出生,說得一口極漂亮的京腔,粵語就更不在話下。他本名Steven Welch,後來入鄉隨俗起了個中文名叫韋迪文,要是你跟他打電話,說不準還以為碰到你的北京老鄉了呢。”
“那敢情太好了!等我回來,一定好好作東請你們樂一樂。我現在去買機票。”
“不用了”,孟鴻圖攔住他,“老殷馬上就到了,少了你我們怎麼打牌?”他從兜裏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等了幾秒鍾的功夫說道:“謝雲,幫我給老何定張到香港的往返機票,明天早上9點那班國泰的,商務艙。”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劉萬裏走上前開了門,一個中年人氣定神閑地背負雙手站在門口,猶如臨淵之別鶴,落沙之孤雁。乍一看到劉萬裏站在門口,他神色一變,立刻伸出雙手,恭敬中帶著驚奇說道:“劉市長,想不到您也在這裏!”
劉萬裏也微笑著矜持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殷行長,今天有空,專門陪你壘幾圈長城。”
孟鴻圖跟何頤壽也迎到了門口,孟鴻圖指著何頤壽對殷行長說:“殷兄,這是國土資源部的土地爺,何頤壽處長。何兄,這是江南中華銀行行長,財神爺殷玉堂。”
周蕙蘅還沒有吃完飯就接到了嶽謀忠的電話。她看到來電號碼的那一刻臉色立即變得緋紅,連眼光裏都是說不出的溫柔。她連聲對不起都來不及說,拿起電話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切看在蘇啟明眼裏,不由得在心裏哀歎一聲,這姑娘一定是心有所屬,看接電話的樣子就能判斷是意中人打來的。他同時也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到底是什麼人,能讓她如此牽掛?
周夫人卻很不高興,女兒的這個舉動太沒教養了。長久以來周家也以書香門第自居,蕙蘅在外人麵前卻做出這樣不合禮儀的事,實在是有損形象,等有空一定要好好說她一通。正生氣間女兒已經神采奕奕地走了出來,真個是色曜秋菊,容茂春鬆,她翩然在位子上坐下,對母親說:“媽,我過一會兒要回賓館去。”
周夫人的氣再也忍不住了:“今天是禮拜六!你那份是什麼工作,連在家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蘇啟明見周夫人生氣,連忙在一邊打圓場:“阿姨,蕙蘅的工作是這樣的,他們其實也是在為國家百姓做事,周末不休息是正常的。說不定哪天她給您捧回來一堆獎狀呢!”
周夫人的氣消了一些,她問女兒:“你什麼時候走?下周還回來嗎?”
周蕙蘅萬份委屈,眼裏已經有了淚光:“媽,我一個小時後離開,到案子結束前都不能回來了。整個調查組的安全都加強了,不許在外麵住,哪怕是在家裏。”
周夫人歎了一口氣,不再言語。周崇文對女兒說:“我買了些零食給你,等會兒帶去。”
蕙蘅嗯了一聲,然後就沉默了。蘇啟明覺得今天晚上實在掃興,他也想早點離開,於是問周蕙蘅:“你的賓館在什麼地方?我的車和司機就在樓下,待會兒我送你過去?”他特地把重音放在了“司機”兩個字上。
“謝謝,不用了。等一會兒院裏派車來接。”周蕙蘅朝蘇啟明禮貌地一笑。
嶽謀忠接到了周蕙蘅從賓館裏打來的電話,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他實在是害怕劉萬裏那夥人對蕙蘅作出什麼不利的舉動。這個星期太累了,今天也沒閑下來,送走霍岩他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這是幾個月來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孟鴻圖和劉萬裏、何頤壽、殷玉堂打了一晚上的麻將,輸了60多萬。這些錢對他來講是小意思,羊毛出在羊身上,有朝一日還能找回來。他頗感得意的是坐在何頤壽的上家,察言觀色,摸清了何頤壽的牌路,讓他也陪著輸了20多萬。四個人打了一晚上,形成了二輸二的局麵。最大的贏家是劉萬裏,座中三個人都有心成全他,一晚上讓他掃了50多萬,殷玉堂也頗有斬獲,贏了20多萬。到了早上7點鍾休戰,孟鴻圖看著何頤壽哭喪著的臉,不知道心裏有多得意。
劉萬裏伸了個懶腰,表示要回去,何頤壽也要動身,孟鴻圖拿出手機算了一下,笑著對劉萬裏和殷玉堂說:“兩位昨晚是有如神助。今天我和老何就把賬清一下,你們把銀行和賬戶告訴我們,禮拜一準時奉送。”
劉萬裏看了殷玉堂一眼。這筆錢他並不打算要,先記著賬留待下次打牌也是沒關係。但是他知道孟鴻圖是有求於殷玉堂,巴不得把錢早點送到。於是他不言聲,看殷玉堂怎麼說。
殷玉堂是何等聰明之人,昨晚進門一看到劉萬裏在場,就知道孟鴻圖這個人不簡單。打了一夜的牌,他處處留意劉萬裏和孟鴻圖說話時的神色,發現孟鴻圖跟劉萬裏的關係更是好到恨不得能穿一條褲子。孟鴻圖找他什麼事,他也是心知肚明——這小子剛拿了50畝,連拆遷帶開發沒有十幾個億下不來,貸款是一定要的,還不是想走自己這條路子?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還是挺欣賞孟鴻圖的,出手闊綽,急人所難,什麼事情都考慮得很周到。他仔細回憶最近一兩年跟孟鴻圖的交易,一時想不出來貸還款有過什麼問題。於是他很幹脆地答道:“孟兄弟,何兄,我這筆賬先記著,我們又不是這一次過的交情!過兩天我作東,到我家去打。你們隻要把劉市長那一筆清掉就行了。”
話一說完他立刻瞟了劉萬裏一眼,看到劉萬裏一臉讚賞之色,心裏忍不住大為得意——這個寶可是押對了。果然聽到劉萬裏說:“自家兄弟,對這點賭賬還掛在心上?就按殷兄的意思辦,我的賬也先記著。”
孟鴻圖可是急著要拉攏殷玉堂。他已經申請到了拆遷準證,現在是等米下鍋——那裏的幾千戶人家,都在巴望著拆遷補償安置費。孟鴻圖在這上麵倒是大方,也不胡來,說好發放日期,是一定要到賬的。在原址上2萬平方米的建築麵積,總共下來就是6億多的安置費。再加上拆遷工程費,要七八億左右。他自己的流動資金雖然有幾個億,但是還不夠建築裝修的費用。無論如何要從殷玉堂這裏摳出來10億左右的貸款。
劉萬裏已經看出來孟鴻圖著急的樣子,便有心讓孟鴻圖和殷玉堂單獨留下來商量。於是他拍了拍何頤壽的肩:“老何,我送你到機場,司機在樓下等著呢。”
“唉,這……這實在是不好意思。”何頤壽裝作愁眉苦臉地說道。他心裏一萬個願意早點開溜——從香港回來就直奔北京,過兩天也要想個辦法把牌局推掉,自己那20萬的賭賬,很有希望就此賴掉。
送走了劉萬裏和何頤壽,孟鴻圖要和殷玉堂坐下來好好談談了。他把殷玉堂招呼到沙發上坐下,自己轉身要去倒兩杯茶,卻被殷玉堂拉住了。
“孟兄弟,你我的交情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有什麼話直說吧,能幫得上你我是不會打花腔的。”
“殷兄!我要向貴行貸10個億。”
“隻要手續勘合,不是什麼大問題。關鍵看你的抵押,是不是夠這個數,這兩年銀根看得很緊,尤其是房地產開發貸款。”
“殷兄,這個我知道。抵押是沒問題的,我最近在浦西圈了50畝地,要發展高層高檔住宅,項目計劃、建築設計都差不多到位了,預計第一期麵積10萬平方米。要是這個項目的地產和房權不夠的話,我的公司也值十幾個億。”
“好!隻要一切手續齊全,我這邊一點問題都沒有。”殷玉堂深知孟鴻圖不是孟浪之人,在江南地產界也是頗有名氣。劉萬裏這人已經是江南官場的希望之星,年方四十多歲,甚至日後到中央都不無可能,昨天竟然親自出麵陪自己打牌,個中深意瞎子都看得出來。
“殷兄,實在感謝援手。下個周末有沒有空?”
殷玉堂想了一會兒,回答道:“下個周末沒問題。前兩個星期實在對不住你老弟——你知道金融監察局的人一直像鬼一樣纏在我那裏,折騰了兩個星期還不是屁也沒查出來?這個禮拜他們在我那裏總算是查完了。”
孟鴻圖滿懷敬仰地看著殷玉堂說道:“殷兄實在高明,做得滴水不漏。”
殷玉堂撫著腦門心有餘悸地說:“地獄天堂隻是一牆之隔呀!當年我給史隆昌那小子說,少拿假按揭貸款來騙我,老子不吃你這一套!最後不知道他坑了哪一家,你想想,他找了那麼多身份證,房子沒賣出去就開始造假合同騙按揭,這要查出來是會掉腦袋的!”
孟鴻圖開始佩服起殷玉堂來了。這在業界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開發商和銀行之間十有八九都玩這種花樣,難得殷玉堂這麼謹慎,目光長遠,此人以後也不可小看了。想到這裏他說道:“殷兄,你真是大將之才!不是我恭維你,江南恐怕也就貴行在這上麵幹淨了。這次查完,兄弟我估計你也要被通報嘉獎,說不定還指日高升,到時候我們一定湊在一起熱鬧熱鬧。”
“嗬嗬,”殷玉堂一臉笑意,對孟鴻圖一拱手,“謝你吉言了。”
“下個周末咱們去賭一把如何?順便為你老兄慶祝慶祝。看你想去哪裏?澳門葡京,漢城華克山莊,馬尼拉名都酒店,還是馬來西亞雲頂?”
殷玉堂想了一下,說道:“澳門熟人太多,就去雲頂吧,落地簽證也方便。”
“好!我這就去安排。不知殷兄還要不要帶上夫人?”
“不必了。不過我想孟兄弟再多請一個人,我那裏的信貸處處長金滿輿。”
孟鴻圖的心情自四月份以來從沒有這樣愉快過,殷玉堂那邊應該是沒問題了,自己又不是騙銀行的錢,擺著的利息收入他們不會不要。就看下周末這趟雲頂之行能不能把貸款利率砍下來100個基點——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分三年期償還10億的貸款,利息差一年就是1000萬,三年下來能給自己節省幾千萬。周一就要打電話給韋迪文從香港道生銀行彙200萬現金到吉隆坡馬來亞銀行,作為下周末的賭資。至於酒店、機票等,從江南就可以搞定。如果快的話,七月之內就可以拿到貸款,然後就要拆遷動工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他親自開車把殷玉堂送回了家,一股股倦意陣陣襲來,自己也該休息休息了。現在謝雲那丫頭在幹什麼呢?8點多了,應該還沒有醒來吧?想起她那倦起畫眉時海棠春睡猶未醒般的容顏,不由得一陣溫柔湧上心頭。他掉轉車子,向著自己的別墅開去。
路上的車輛不多,孟鴻圖把奔馳的速度開到了80公裏。看著車窗外林立的高樓,心裏一陣感慨。自己從杭州一個普通政府職員的兒子一路混到今天這般光景,個中艱辛實在是一言難盡。家鄉的眾多曆史人物,他最佩服的就是號稱晚清財神的胡雪岩,而且他這一路走上去,用的也正是胡雪岩的那一套——一部紅頂商人七本書,他翻來覆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最難能可貴的是,他自認不像胡雪岩那樣死板,有些事明知不可而為之。如果這100畝地開發成功,自己公司的資產也將達到幾十個億了,到那時要好好找幾家投資銀行的人談一談,看看有沒有到香港或者紐約上市的機會。上市後自己隻掛一個董事長的頭銜就行了,將來一定要找些老手來管理公司,爭取做成一家百年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