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殿內,酒過三巡,不論平日有何齟齬,此時眾人皆言笑晏晏,好不歡樂。這時,公山元君接過吏部一名官員的敬酒後,便朝殿外走去,無暇做宮女裝扮跟在他身後。
“她去哪兒了?”
聽見公山元君低沉的嗓音,無暇意會他所指是誰,便道:“郡主先前已經去了偏殿了。”
公山元君沒有說話,腳步略微踉蹌,他站在通風口,讓無暇先行退下,獨自仰望天幕,一彎月牙高高掛在雲層之中,暖暖的月光若隱若現。
可是,他的心底此刻卻一片暗沉。
就在方才,他在桌下撿到一張紙條,那裏寫著“如果想讓她活命,酉時三刻左手最後一間偏殿”。
自從蕭妃逝去之後,公山元君從來不認為有任何人或事可以再次成為威脅他的把柄,可是,今日竟然有人拿芷沅做餌來威脅他,這真是可笑至極。
這麼想著,他也確實笑出聲,聲音泛寒。
手負背後,緊握成拳,他撩袍抬步,往左手偏殿而去。
柱子後麵,呂欣琪從陰影處走出來,癡望他的背影,臉色落寞,不過一瞬,又變為堅定。
“鄧公公,您怎地出來了?可是上麵有什麼吩咐?”
“哎,可不是,酒水不夠了,咱家特特過來跟你們吩咐一句,快去拿多幾壇九丹金液過來。”鄧公公抹了把頭上的汗,可見他跑得有多急切。
小太監忙應是,隨在鄧公公身後,又忍不住回頭朝正觥籌交錯的大殿,小聲問道:“公公,今年的年宴與往年似乎更加熱鬧了一些。”
“是啊,今年同往年是真的大不一樣啊!”聞言,走在前麵的鄧公公也不由感慨道。
許是沒有想到鄧公公居然會回答自己這等小人物的話,小太監受寵若驚,可畢竟年齡尚小,見鄧公公沒有製止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將心裏的疑惑說出來。
“公公,奴才記得往年聖上似乎沒有待在年宴上超過一個時辰的……”
鄧公公猛地轉頭,見小太監一臉驚恐地望著自己,堅硬的心腸忽然一軟,他環顧四周,見沒有人注意這邊,便難得地提點幾句,“你可知今年年宴,較之往年多了什麼人?”
小太監撓了撓腦袋,想了半天,然後試探問道:“攬茞郡主?”
鄧公公搖搖頭,攬茞郡主雖然是待嫁皇子妃,身份尊貴,但是,她還不夠資格讓聖上留在年宴之上。
小太監一臉糾結,想讓鄧公公直接告訴自己,瞅見鄧公公不苟言笑的老臉,又不敢開口了。
說實話,鄧公公若是問他較之往年少了什麼人,他或許不用思考便能回答出來,畢竟他從小就仰慕國師,即使所有人都不記得國師了,他依然記得時不時為國師掃一掃墓地。
可是,現在鄧公公問的是多了什麼人,多的是誰呢,他並不聰明,他能想到是攬茞郡主還是因為郡主曾經和國師鬧過情緣,他才記住的。
可現在,不是郡主,那是——
“雪妃娘娘?!”
突然,小太監大聲喊道,還不待詢問鄧公公,便被一隻布滿老繭的手給遮了嘴。
小心望了眼身邊,見真的沒有人被小太監的聲音引過來時,才真正放心,再看看麵前這小子滿臉興奮,不知所謂的模樣,鄧公公頓時低聲罵道:“你個死小子,這般大聲當真想作死也別拉上咱家——”
“咱家在宮裏伏低做小,忠心侍奉各位主子,眼看就要榮休,若是敗在你小子的手裏,仔細咱家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