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詩(1)(2 / 3)

稻雲不雨不多黃,蕎麥空花早著霜。

已分忍饑度殘歲,更堪歲裏閏添長。

稻雲不雨不多黃,蕎麥空花早著霜——水田遭旱災,連片如雲的水稻因為天旱不雨收成很少,水稻豐收已經成為泡影;旱田遭霜凍,蕎麥盡管開了花卻不結籽。稻雲,指連成片的莊稼好似雲一樣。不多黃,水稻成熟後泛黃色,不多黃是說由於幹旱水稻成熟的很少。空花,隻開花而不結果實。

已分忍饑度殘歲,更堪歲裏閏添長——稻麥收成都無望,已經料定要忍饑挨餓度災年了,這樣的日子本就度日如年,然而這一年偏偏又是閏年,又多出一個月,這可讓人怎麼忍受嗬!分,料定、認定。殘歲,這一年剩下的日子。更堪,更要忍受,實際是不堪忍受的意思。閏添長,宋孝宗隆興二年是閏年,夏曆閏十一月,比平常年份又多出一個月。

憫農詩是我國古典詩歌的傳統題材,關心人民生活的詩人常常以此為題寫農民的辛苦和不幸,這類題材最有名的當數李紳的《古風二首》。李紳詩中寫的是平日農民勞作的辛苦,楊萬裏《憫農》詩則寫出了災荒之年的農民的不幸。南宋時農民承擔的賦稅沉重,即使是豐年,農民也僅能勉強糊口,一旦遇到災年,則不免忍饑挨餓,甚至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楊萬裏《憫農》詩以深沉的筆調寫出了災年裏農民的痛苦哀號。

從藝術上看,這首小詩結構層次層層遞進,首句寫水田遇旱,水稻歉收,已然是災年。第二句更逼近一步,寫旱田的蕎麥遭霜,簡直就是災上加災,麵對這樣的災年,自然讓人擔憂農民怎麼度日?第三句就從農民的角度做出了回答:隻有忍饑挨餓了。“已分”兩字寫出了遭遇災年的農民那種無可奈何的情緒,這時似乎痛苦的程度已經無以複加,但是這一年的閏月卻又把農民忍受痛苦的時間增加了一個月。接踵而來的苦難已經把農民逼上了絕境,“更堪”二字更寫出苦不堪言的農民的呼聲。

這首詩寫得感人至深,還由於詩人對農民的那種深切的關懷,詩的後兩句是代災民立言,如果詩人不能真正體會災民承受的苦難,是無法寫出如此感人至深的詩句的。可以說,此詩最感人的力量最終還是來自詩人那顆關切民生的儒者的良心。

閑居初夏午睡起二絕句

其一

此詩作於乾道二年(1166)。隆興二年(1164)正月,楊萬裏因父疾從臨安趕回家鄉,八月,其父楊芾病死,楊萬裏遂在家居喪。此詩寫於楊萬裏閑居在家的第二年。此詩截取初夏時節午睡起來後富有情趣的生活場景,用活潑生動的筆調寫出了鄉村閑居生活所特有的安閑愉悅。

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

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

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我在午睡前定是多食了初夏新熟的梅子,以致一覺醒來,發覺牙齒竟然酸軟了,忽又發覺窗紗竟然成了綠色,原來是窗外芭蕉那肥大翠綠的葉子把窗紗映綠了。梅子即梅樹的果實,立夏後成熟,味酸。留,一作“流”。軟齒牙,因食酸過多而使牙齒酸軟,俗稱倒牙。窗紗,即糊在窗上的紗,用以擋蚊蟲。與,一作“上”。

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午睡醒來,時間尚早,可是又沒有做什麼事情的心緒,於是悠閑地看著屋外的兒童追逐捕捉風中的柳絮。日長,是寫初夏時的氣候特點,白天變長,夜間變短。柳花,指柳絮。

這首小詩勾勒出了初夏午後鄉村恬靜平和的生活圖景。梅子新熟,芭蕉正綠,柳花飄飛,用這些最具有時令特色的意象寫出初夏時節的美好。其中“留”、“分”二字用得十分巧妙,使梅子、芭蕉都帶上了人的動作與情感。梅子本就有酸味,用“留”字,仿佛是梅子故意留有酸味讓人食後倒牙的;“分”字寫芭蕉,好似芭蕉把自身之綠主動地分給窗紗。“留酸”,使得梅子有意,“分綠”,更讓芭蕉含情。如果將“留”換成“含”,將“分”換成“映”,雖然意思尚通,但新奇活潑的詩味卻大減。午睡之後的“無情思”,並不是寫空虛至極,百無聊賴,而是說鄉居的安閑愜意,詩人的閑居生活沒有官場的煩擾,沒有世俗的雜事,這是所謂“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劉禹錫《陋室銘》)。詩人又將追逐捕捉柳花的兒童寫入詩中,給閑居生活增添一種自然天真的趣味。白居易有詩雲:“誰能更學兒童戲,尋逐春風捉柳花。”(《前日別柳枝絕句夢得繼和又複戲答》)詩人此時雖未和兒童嬉戲,卻在兒童追逐柳花這一天真歡樂的圖景中發現詩意,而讀者也可以在閱讀欣賞中忘卻成人世界的複雜與心機,消除內心紛擾,尋找生活中簡單的快樂。

其二

這是《閑居初夏午睡起二絕句》的第二首,承接第一首,繼續寫詩人午睡起後的活動。在上一首詩中,詩人是兒童嬉戲的旁觀者,在這首詩中已經變成了兒童遊戲的參與者。

鬆陰一架半弓苔,偶欲看書又懶開。

戲掬清泉灑蕉葉,兒童誤認雨聲來。

鬆陰一架半弓苔,偶欲看書又懶開——庭院中鬆樹亭亭如蓋,樹下陰涼處長出一小片青苔,庭院中環境清幽可人,忽而想到若是在這鬆蔭下讀書也很愜意,然而真要開卷時,卻又不願看書了。弓,指方弓,是古時丈量土地麵積的計量單位,以五尺為一弓。“懶”,並非是寫詩人不願讀書,楊萬裏博通經史,一生讀書不倦,“懶”字寫的是一種閑居自在的心境。

戲掬清泉灑蕉葉,兒童誤認雨聲來——看到那群追逐柳花嬉鬧的天真的兒童,激起了我未泯的童心,於是我也參與到兒童的嬉戲中,悄悄地用雙手捧起清澈的泉水,灑到蕉葉上,泉水落到蕉葉上發出聲響,仿佛是一陣急雨到來,這引起了正在遊戲的兒童的驚詫——明明是晴天,怎麼聽到雨聲呢?掬,用雙手捧起。

如果說第一首詩勾畫出了一個恬靜閑適的鄉居圖景,那麼第二首詩則成功刻畫出了童心未泯的詩人自己的形象。清人呂留良在《宋詩鈔》中評傳楊萬裏時說:“後村(劉克莊)謂:‘放翁學力也,似杜甫;誠齋天分也,似李白。’蓋落盡皮毛,自出機杼。古人之所謂似李白者,入今人之俗目,則皆‘俚諺’也。初得黃春坊選本,又得檇李高氏所錄,為訂正手抄之,見者無不大笑!嗚呼,不笑不足以為誠齋之詩!”與呂留良同時的一些詩人讀楊萬裏詩後的“大笑”是嗤笑,因為在他們眼中,詩必定是冠冕堂皇的,嚴肅正統的,這種對詩理解的偏見使他們不能欣賞楊萬裏的詩。楊萬裏的詩也確實讓人笑,恰如此詩寫得清新活潑又不乏幽默,且有一種天真童趣,讀後讓人會心一笑,這恰是楊萬裏詩的長處。《閑居初夏午睡起二絕句》寫得清新活潑,看來十分淺顯易懂,而詩的境界卻不淡薄柔弱,其中可以看出楊萬裏求真求自然的一種精神追求。宋人羅大經《鶴林玉露》曰:“楊誠齋丞零陵時有春日絕句雲:‘梅子流酸軟齒牙,芭蕉分綠上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張紫岩(張浚)見之曰:‘廷秀胸襟透脫矣。’”此詩並非作於任零陵縣丞時,且楊萬裏作此詩時張浚已於兩年前去世,所以《鶴林玉露》的記載並不可信,但“透脫”的評價卻很耐人尋味。這兩首詩中蘊含著一種自然活潑的心境,不被世俗所束縛的豁達心胸,或者這就是一種“透脫”的境界吧。

宿龍回

此詩作於宋孝宗乾道二年(1166),楊萬裏赴長沙訪友途經龍回,看到久雨不晴,莊稼豐收無望,再加上官府苛政,致使農民貧困的情景,有感而發,寫了這首詩。龍回,關名,在湖南長沙市東四十五裏關山,兩關相連,中間僅有一路相通。

大熟虛成喜,微生亦可嗟。禾頭已生耳,雨腳尚如麻。

頃者官收米,精於玉絕瑕。四山雲又合,奈爾老農家。

大熟虛成喜,微生亦可嗟——莊稼本來長勢不錯,本指望能獲得豐收,但最終還是遭遇了天災,讓人們空歡喜了一場,這些無助農民的遭遇真是可歎啊。大熟,大豐收。虛成喜,指豐收成空,空歡喜了一場。微生,細小的生命,卑微的人生,這裏指農民。

禾頭已生耳,雨腳尚如麻——晚稻已經因為連綿不絕的秋雨害上了黑黴病,可雨還是下個不停。我國古代農諺有“秋雨甲子,禾頭生耳”的說法,即是說秋季多雨,晚稻容易得黑黴病、黃穗病。雨腳,指密集落地的雨點。雨腳如麻,形容雨點像麻林一樣密集。

頃者官收米,精於玉絕瑕——往昔官府收租米的時候非常挑剔,好比挑選無瑕美玉一樣,有一點不合格也不行。頃者,這裏指往昔。精,其本意即為純淨的好米,此處指挑選好米。瑕,玉上的斑點,絕瑕,即無瑕。

四山雲又合,奈爾老農家——天上陰雲四合,眼看一場秋雨又要來臨了,農民們,你們今年的生活可怎麼過下去啊!合,雲彩聚到一起;山雲四合是說又要下雨。奈,奈何的省略。

這是一首憫農詩,此詩開篇直截了當,首聯即寫出令人痛心的現狀:春夏時節雖然非常順利,誰知滿心歡喜竟然最終成空,豐收成為泡影,“虛成喜”三字異常沉重,讓人不由得生出蒼天捉弄人之感。頷聯寫出歉收的原因——天災,“已”、“尚”兩個虛詞非常準確地寫出了農民心中那種痛惜又無可奈何的憂愁。頸聯由天災轉向寫人禍,這時還沒有到收租的時候,但是想到“頃者”的經驗也讓人不寒而栗,今年讓人如何麵對苛政呢?尾聯寫烏雲四合,它意味著更多的秋雨,更大的損失,這烏雲不僅遮蔽了天空,也壓在人們的心頭,農民如何納租,如何過日?讀到此處,不能不讓人發出民生多艱的感歎。

楊萬裏以風趣幽默、靈動灑脫的誠齋體聞名詩壇,但其詩作中很多關注國計民生之作也寫得嚴肅深沉,這些藝術和思想上都可圈可點的作品,傳承了古典詩歌中現實主義的精神,也展示出詩人深沉的憂民思想。

跋蜀人魏致堯撫幹萬言書

此詩作於乾道三年(1167)。楊萬裏在上一年由同知樞密陳俊卿推薦來到南宋國都臨安,並由陳俊卿把他撰寫的一組政治論文《千慮策》呈給當時剛剛擔任樞密院事的虞允文,虞允文“讀一篇,歎曰:‘東南乃有此人物!某初除,合薦兩人,當以此為首。’”(羅大經《鶴林玉露》卷十)可是就在同年五月,四川宣撫使吳璘病卒,虞允文還沒有來得及推薦楊萬裏就赴任四川宣撫使去了。結果楊萬裏的《千慮策》也沒有被朝廷采納,此時詩人遇到同是上書而未被朝廷理會的魏致堯,於是在魏致堯的萬言書後寫下了這首詩。此詩一麵是為魏致堯鳴不平,同時也寄寓著詩人自身的感慨。跋是寫在書籍文章、字畫等後麵的短文,多用散文,也可以用詩詞寫成,內容多是評價鑒定之類。魏致堯,其人未詳。撫幹,官名,是“安撫司幹辦公事”的簡稱,撫幹不是由政府任命的,而是由主管官員自己委派供差遣用的。萬言書,指寫給皇帝看的議論時政,討論國策的長篇奏疏。

雨裏短檠頭似雪,客間長鋏食無魚。

上書慟哭君何苦,政是時人重子虛。

雨裏短檠頭似雪,客間長鋏食無魚——魏致堯像那些有誌的貧士一樣,在淒風苦雨之夜麵對昏暗的短檠燈苦思治國之策,頭發都花白了,耗盡心血寫成萬言書,然而他的處境卻和當初的馮諼一樣生活貧苦,懷才不遇。短檠,指短足油燈,貧士多以短檠照明讀書。頭似雪,是說白發。“客間長鋏食無魚”是用戰國時馮諼客孟嚐君的故事。據《戰國策·齊策四》:“齊人有馮諼者,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孟嚐君,願寄食門下。……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頃,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後來以此事為典故,喻懷才不遇,不受重視,生活貧苦。

上書慟哭君何苦,政是時人重子虛——你上萬言書痛陳時事又是何苦呢?要知道現在的皇帝和大臣們喜歡看的是像司馬相如《子虛賦》那樣的浮誇讚美之詞。“上書慟哭”是用西漢賈誼的典故,賈誼曾經寫《陳政事書》,上書漢文帝,其中有:“竊惟今之事勢,可為慟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他背理而傷道者,難遍以疏舉。”這裏用賈誼上書故事代指魏致堯上萬言書。政,通“正”。時人,指當時朝中的大臣和宋孝宗。《子虛》,指司馬相如所作的《子虛賦》。《子虛賦》以鋪張揚厲之辭描繪諸侯天子遊獵之盛,雖然最後歸結到節儉,但是效果是勸百諷一。

這首詩寫出了南宋關心時政的愛國誌士,空有報國之心,強國之策,但由於皇帝昏庸,權臣誤國,一顆忠心、滿腔熱血盡付流水的現實。這首詩中的魏致堯就是這樣的上書未果的一位下層官吏。

這首詩是題跋贈人之作,然而卻不像一般的題跋詩那樣稱讚文章的內容好,作者的學問高,而是從反麵落筆,更有一番感人的力量。第一句寫出了憂國貧士的形象,“雨裏短檠”,已然是一片淒涼,再加上“頭似雪”,更讓人唏噓不已。第二句則寫出了魏致堯所處的地位——寄食他人門下,而且不被上司賞識,生活困頓。後麵兩句按慣常寫法應當評論魏致堯萬言書的內容了,但是此詩卻跳出巢臼,用一種責備的口氣寫來,似乎是怪魏致堯不識時務,本就不該上萬言書,但這種“責備”的背後卻蘊含了更豐富的內涵。這責備中有讚賞,是說魏致堯的萬言書像賈誼《陳政事疏》一樣直指時弊;更有憤慨,皇帝大臣們不重視救國之策,隻喜歡聽浮誇空洞的言辭。這樣的“責備”之詞,切合了魏致堯上書無果後悲憤的心情。楊萬裏這首詩語氣冷峻中透出一腔孤憤,還和他自身遭遇密切相關,詩人精心撰寫的《千慮策》被廢置不用,這種遭遇和魏致堯是相似的,因而此詩實際上也蘊含著楊萬裏自己的感慨。後人評論楊萬裏的詩,往往批評他的詩輕巧淺陋,其實楊萬裏有不少作品很見功力,此詩就是一例。全詩句句用典,卻無任何生澀之處,直斥南宋昏暗的政治氛圍,感情充沛強烈,選詞用字也很有分寸,顯示出詩人深厚的詩歌創作功底。

次日醉歸

此詩作於乾道四年(1168)正月初八,此時楊萬裏閑居在家。前一日,楊萬裏同其族叔楊輔世一同出門拜望親友(其事見楊萬裏詩《人日詰朝從昌英叔出謁》、《暮宿半塗》),這首詩寫在拜會完親友之後,第二天在回家路上發生的事情。

日晚頗欲歸,主人苦見留。我非不能飲,老病怯觥籌。

人意不可違,欲去且複休。我醉彼自止,醉亦何足愁。

歸路意昏昏,落日在嶺陬。竹裏有人家,欲憩聊一投。

有叟喜我至,呼我為君侯。告以我非是,俯笑仍掉頭。

機心久已盡,猶有不下鷗。田父亦外我,我老誰與遊。

日晚頗欲歸,主人苦見留。我非不能飲,老病怯觥籌——天色漸漸晚了,我很想趕緊回家,但是主人苦苦相留,不停勸酒,我推辭說:“我不是不喝酒,隻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不敢多喝。”見留,就是相留。老病,是作者的托辭,當時楊萬裏四十二歲,並不算“老”。觥籌,觥是古代用獸角製的酒器,籌,指行酒令用的酒籌,怯觥籌,是說自己不能再喝酒了。

人意不可違,欲去且複休。我醉彼自止,醉亦何足愁——主人的善意不能違背,一時還是回不了家。主人苦苦勸酒,看來隻有等到我醉了他才會不勸了,既然這樣,喝醉了也沒什麼好犯愁的了。

歸路意昏昏,落日在嶺陬。竹裏有人家,欲憩聊一投——喝醉酒之後,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經覺得昏昏沉沉的,夕陽已經在山腳,天馬上要黑了。天黑又醉酒,不適宜繼續趕路,這時恰好看到竹林裏有一戶人家,正好可以去那裏住一晚。陬,指山的角落。

有叟喜我至,呼我為“君侯”。告以“我非是”,俯笑仍掉頭——竹林人家的老翁看見我來很高興,稱我“君侯”,我趕忙說“我可不是什麼‘君侯’大人”,但是那老翁不相信,隻是屈著身子一邊笑一邊搖頭。“君侯”是漢代對列侯的尊稱,後來指地位高有官職的人。俯,屈身低頭。仍,這裏作更講。掉頭,搖頭,表示不相信,不同意。

機心久已盡,猶有不下鷗。田父亦外我,我老誰與遊——我早就不把自己當成官老爺了,可是這老農還當我有心機,不肯和我親近。種田的老農都把我當成外人,等我老了不再做官的時候跟誰交遊呢?機心指有所圖謀,有所打算的心思。語出《列子·黃帝》:“海上之人有好鷗鳥者,每旦之海上從鷗鳥遊。鷗鳥之至者百數而不止。其父曰:‘吾聞鷗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鷗鳥舞而不下也。”外,指見外,外我,即和我見外,不把我當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