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我們獨立團能夠當北伐先遣隊,既是黨的重托,又是人民的期待,也是我們團每個官兵的光榮和自豪,我們會英勇作戰,前仆後繼,將勝利的旗幟插上武昌城頭的!”葉挺被國民革命軍右派勢力的卑瑣和陰毒激揚起來的豪情如大潮揚帆,將乘風破浪,成一代風流。
“好,那我們飲馬長江,在武漢見麵,開懷把樽!”周恩來眼前也映出一副勝利的憧憬。
兩隻陽剛大手緊緊握在一起。
“希夷,還沒有去見秀文吧?快回去吧,不然你那嬌妻可要不悅了。”周恩來詼諧地說完,立刻叫葉挺回葉家祠。
“是呀,一到廣州,先來領受北伐當先遣隊的任務,還沒有見到秀文呢!”葉挺告別周恩來,急忙往葉家祠家裏趕,心中沸騰著一種殷切的渴望和難以消除的憂慮。
本來,葉挺要兌現去蘇聯學習前對戀人李秀文的踐約,回國後兩個人立刻結婚。誰知一到廣州,中共中央廣州區委命令他擔任第四軍參謀長職務,並立刻隨同討伐陳炯明的國民革命軍東征,結婚的事兒隻得往後拖。一直到翌年二月,“葉挺獨立團”已光榮誕生,葉挺率獨立團殲滅高要“神打團”前夕,在黨組織的關心下,他才專程去廣州,把未婚妻李秀文和她的父母雙親接到肇慶,在團部為他安排的南校場一座新房裏,也沒有請算命先生擇個良辰吉日,便舉行了簡單而又熱情洋溢的婚禮。
那年月,休要說一個堂堂團長,就是營長什麼的結婚也大講排場,況且國民革命軍中又盛行大送彩禮。然而,葉挺卻隻請了區委和友軍中的一些摯友和袍澤,加之獨立團營以上軍官,吃一頓飯,便作為婚慶。
夜裏,葉挺擁著愛妻李秀文,微微喘息地問:“秀文,對於人生中這樣一件大事,就這麼因陋就簡地辦了,很對不住你,你責怪我嗎?”
被愛潤醉了的李秀文,眨眨秀美的眼睛:“結婚要看質量,又不是看排場。再說,我擁有了愛,比得到金山銀山要珍貴。不是嗎?嗯,希夷,你是不是也這樣認為?”聰明的李秀文反而“將”了葉挺一軍。
“秀文——”葉挺又以熊熊燃燒的愛火將愛妻裹住了。
葉挺與李秀文結婚,本身就是向舊傳統觀念的宣戰,也是與國民革命軍中腐敗風氣的決裂,是一種隻有革命者才具有的革命行動。
葉挺與李秀文婚後,還沒有度幾天“蜜月”,因高要“神打團”殘害農協和老百姓是日甚一日,綏委會要彈壓“神打團”的報告已得到國民政府的核準,葉挺便將愛妻李秀文送回了廣州。
葉挺這次回廣州,與往常不同嗬!他是受命率獨立團作為北伐先遣隊,深入虎穴,在槍林彈雨中搏殺,在生與死的臨界點去一決雌雄!
那麼,葉挺將怎樣對愛妻李秀文講,又怎樣撫慰愛妻李秀文那顆沒有經受過這樣長時間的分別又無時無刻不牽掛他安危的心呢?
“希夷回來啦!”李秀文的父母見葉挺走進了家裏,笑吟吟地問,連忙吩咐家人準備些豐盛的菜肴。
“希夷,你怎麼坐了這樣久才回來?”李秀文見到葉挺,馬上依偎在他的胸前,明澈的目光嗔怪地看著他。
“怎麼,你知道我已經到了廣州?”葉挺捧起李秀文凝脂般的臉親昵地吻了一下。
“你沒看舞台上,大將還沒亮相,兵士早舉著小旗出來了?你們團來人已經告訴我們了。”李秀文興奮的臉頰飛起一抹彩霞。
“嗬——!”葉挺心裏一怔。看來,秀文不但知道他從肇慶來到廣州,而且也知道了他將率領獨立團參加北伐,難怪嶽父嶽母也從昌興街趕到葉家祠了呢?秀文知道自己將充當北伐先遣隊,還能這樣理智地克製自己的惶恐,不僅說明她有很強的自製力,而且還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女子呀!此刻,葉挺為得到李秀文這樣品貌雙優的妻子感到無比自豪。
幸福存在於美德之中。
於男人於女人都是如此。
夜闌人靜,除了窗外不時響起的蟲鳴,似乎整個世界都入眠了。
葉挺雖然與李秀文熄燈共枕,但他仍沒有睡意:“秀文,過不了幾天我就要率隊北伐了,你可做好各種思想準備呀!”
“什麼叫做好各種思想準備呀!”李秀文從葉挺懷中揚起小巧的下頦兒,反問一句,但她不待葉挺回答,又說,“其實,我從決定與你戀愛那天起,就弄懂了什麼叫軍人,什麼叫戰爭,又想明白了軍人在戰爭中奉獻的廣泛含義。希夷,我會天天為你祈禱的,因為你進行的事業是偉大的,好人總會平安。”
葉挺本來想細細地做一做李秀文的思想工作,要她不要把他參加北伐想得太浪漫,因為她畢竟才十八歲呀!雖說她現在已是有夫之婦,但她終歸沒有經過多少人世間的坎坷滄桑和淒風苦雨呀!沒想到她卻能夠把本來忐忑於心中的不安死死閘在胸中,克製力居然是這樣強得令人不可思議。
“是不是你父母要你這樣說的?”
“你是不是太小看人啦?”
“我是說你怎麼這樣理智。”
“不,理智是政治家的韜略。理智與愛情不相幹。我隻知道愛你,因而就總對你充滿期冀和無盡的祝福。”
“秀文,我想從你嘴裏聽到的,就是這些。”葉挺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座火山,噴射著巨大的熱力,而被他緊緊擁抱的這樣成熟的愛妻李秀文,卻像是給他這座火山蓄積的燃料源。
家有賢妻,丈夫在外少禍端。
幾天後的下午,經過夜裏一場中雨,地麵濕漉漉的,但無論是大街小巷還是車站碼頭,蒸騰著的熱浪還是炙烤著每個人的心頭。廣州的工人和革命群眾萬人空巷,人們或手搖花束,或揮舞小旗,或舉著大幅標語,或敲鑼打鼓,歡呼聲震天動地,熱烈為葉挺獨立團北伐先遣隊送行。
隨同葉挺到火車站廣場的,除了中共中央廣東區委和友軍的首腦人物外還有已經搬到嶽父家裏居住的愛妻李秀文和葉挺的胞妹葉香、葉珠。葉挺與領導同誌以及親朋好友一一握別後,最後與愛妻李秀文擁抱又吻別,吻別又擁抱。
“嗚——”當滿載著葉挺獨立團健兒們和槍支彈藥及軍需物資的列車徐徐開動時,葉挺站在車廂口頻頻揮手,以同樣揮手姿態向他告別的李秀文使勁睜大眼睛,沒有叫葉挺看到她那小溪似往下淌的眼淚。
待火車已經開出車站,葉挺還站在車廂門口,任憑呼嘯的風吹打著他的臉,他卻一動不動,那冷峻的麵容和挺拔的身姿,儼然一尊無畏的英雄雕像。
“立刻把各營營長和各連連長召集到我這裏來!”當火車行駛了一段時間,葉挺返身回到車廂,立刻對警衛員說。
“是!”警衛員不大工夫便把營連長們叫了來。
“我們從現在起,全團就進入了實戰狀態。”葉挺看一眼已經從一營營長提升為獨立團參謀長職務的周士第,“現在由周參謀長傳達周恩來主任對我們獨立團的六項指示。”
周士第是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生,是黨選派進黃埔軍校的優秀共產黨員。畢業後,他曾被指派到中共廣東區委組建的“大元帥鐵甲車隊”擔任隊長,在討伐陳炯明和平定劉楊叛亂的多次戰鬥中,帶領“大元帥鐵甲車隊”英勇善戰,戰功顯赫。他深懂軍事,又處事果敢,是個優秀的指揮員。他以簡潔的語言,傳達了周恩來對獨立團的要求:要加強黨的領導,加強政治工作;要注意發動和組織群眾;要注意搞好統一戰線工作,與友軍友好相處;要作戰勇敢,吃苦耐勞,並富有犧牲精神;要在北伐中起先鋒作用;要樹立打勝仗的堅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