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美國的藝術,西歐人也持有否定態度。例如1945和1950年進行的民意調查表明,德國人擔心,接受美國式的民主價值觀會喪失掉本國的文化遺產:共產主義者們讀的是古典著作,說的是不同的語言,聽的是19世紀的浪漫主義作品,而與之相反,具有民主傾向的觀眾卻用卡通、流行音樂和大量的消費品麻痹自己的大腦。
與此同時,蘇聯在自己的宣傳中也利用了這種批評,貶斥美國人愚昧,沒有文化,曆史短暫,沒有什麼可以歌頌的;但是,盡管這樣,美國的文化還是對別國的文化造成了威脅,要消滅那些更加“進步”的文化。因此,“舊世界的文化”,尤其是德國的文化,便成為蘇聯用來攻擊美國文化的一個要點。
麵對這些批評,美國不能夠作出有效的回擊,因為幾十年來,歐洲人一直對美國文化持有否定的觀點,尤其是在法國、意大利和德國,保守主義者開始憎恨早在19世紀就已經被看做威脅的美國文化,擔心美國的文化、生活標準和生活方式會超過其他國家,擔心美國的消費品會抹煞別國的文化認同和文化獨立。對於很多西歐人來說,美國的文化不僅與歐洲文化不同,而且對歐洲文化造成了破壞性的威脅。
為了應對這些批評,美國在歐洲建立了許多組織,開展了許多項目,以便將美國的文化出口到西歐,如在歐洲各國建立了美國新聞署的各個分處——美國新聞處,實施福布賴特交流項目等。美國新聞處主要負責對歐洲各國的文化項目。在艾森豪威爾的建議下,又成立了一個參與國際事務總統緊急基金,負責向海外文化交流項目提供資助。
20世紀50年代,美國新聞署在西歐進行開展了許多項目,目的是想讓西歐民眾相信美國的目的和他們追求自由、進步和和平的努力是相一致的。但是這些項目同時也表明了美國對自己文化的不確定,因為在這些項目當中,表達更多的是美國的消費品、高生活水準,以及自由市場經濟所帶來的好處。
20世紀60年代,隨著學者們以及美國民眾都厭倦了美國的文化宣傳,美國新聞署開始偏離國務院,成為一個隻對總統負責的獨立機構,其組織的項目也越來越著眼於長期的考慮,這使他們能夠一方麵能夠繼續進行“政治宣傳”,而另一方麵又可以避免來自國內外的批評。
文化和文化影響具有自己的力量,而不僅僅是政治宣傳的工具。通常,文化的親和力和政治的反感是可以同時存在的。早在冷戰之前,美國和西歐之間就存在著文化聯係,冷戰開始後,美國在德國和西歐進行的文化項目加強了這種聯係,並且將其政治化了,但是卻並沒有產生新的文化親和力,文化親和力也不是政治依從的保證。盡管歐洲複興項目反複宣傳,“你們,也可以像我們一樣(You, too, can be like us!)”,美國新聞署在20世紀50年代也反複宣傳 “我們和你們一樣 (We are the same as you!)”,但是,這些宣傳活動的成功是有限的,因為目標人群可能會欣賞一個國家的文化而與此同時又拒絕接受這個國家的政治體製和領導地位。此外,在其文化已經與美國的文化具有相容性的地區,這些文化項目就更有可能取得成功,反之亦然。
“9·11”事件之後,美蘇兩國領導人的一段言詞引起了歐洲人的興趣。在遊說北約各國讓俄羅斯加入北約時,俄國總統普京在德國聯邦議院說道:“俄國人一直對德國人懷有特殊的感情……今天,請允許我有勇氣用歌德、席勒和康德的語言,也就是德語,來進行我的大部分發言。”
幾周以後,在白宮召開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針對一些國家對美國的憎恨,美國總統布什說道,“我很驚訝現在還存在對我們國家的誤解,以至於人們會恨我們。我本人和大多數美國人一樣,我隻是不能相信這個,因為我知道我們有多麼善良。而且我們要更加努力地使別人了解我們。”
因此,盡管有人認為冷戰結束之後,美國失去了可以與之在意識形態方麵進行競爭的強大對手,所以美國的心理戰已經結束了,不用再去爭奪世人的心靈和思想。但是,隨著國際關係進入多元化時代,美國的冷戰思維並未結束,爭奪心靈和思想的戰爭無疑還會在世界的某些角落持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