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當時人似否(1 / 2)

罷了,懷胥才歇下,瞧得指節生紅,身下林馳氣力微微,驟然咳了兩聲,一帶咳出血。我道:“懷胥,成了,過來。”他向我俏倬一笑,眉眼憤懣褪了些許,一翻身,迎過來,俯身與我三寸之餘,笑道:“美人喚我何事?”我嗔然,瞧著他眼底粲然似盈出水,瞧得我分外不自在,不過抬腳踹了他,道:“你安生坐著吧。”

忽是有小廝至,慌張道:“公子,那戲子服毒自盡了。”林馳乍然回了神,掙紮欲是起身,呼喊道:“蘿仙不會這般傻,定是你們合起夥來害她……”那小廝欲言又止,顯然被此時聒噪嚇住,勤雲以帕捂住他的口,他悲憤化作喃喃自語,縱了好些行清淚。沈重卿問道:“那她如今如何?”小廝繼而才道:“我請了大夫一瞧,還有些氣息,命是撿回來了,倒是還昏迷著。”林馳適才安心些許,倒是直直瞧著門,大抵分外想著瞧一眼白蘿仙。

沈重卿適才起身揮衣袖道:“去長柳街。將他綁好,一並帶去。”他欲是來扶我,偏是懷胥將我攙著,道:“清歌我照料便是了,你就將他看好。”他將手收回,隻道了聲:“嗯,小心些。”隨即背了身,不過茶白色衣裳,瞧不見神情。

懷胥驀然俯在我耳邊問道:“怎麼?這一受傷將你傷成了癡兒?怎麼這般愣神?”我回瞪他道:“這不還是你造的?不嚴加看管好懷府的人,讓得林馳有機可乘,剮了我幾刀,我如今也不會,淒慘成這般。”話後回味自個語氣竟是幾分嬌嗔,如似春閨怨婦般。

他輕笑道:“好好好,怨我,等你好些,我帶你去吃福滿樓的醉蝦。”我依舊瞪著他,他適才又道:“還有天外天的鮑魚盞,一日僅做一份,須候個數月,巧是我與天外天的老板熟識。”我適才傲嬌道:“那便說好了,可不要賴。”

日頭斜了幾寸,薄了幾分,還是些暖和。乘了車馬,趕去了長柳街,及至槐樹下方才停了車,兩三點房舍,一口枯潭,怪石嶙峋,落葉堆積。遂是推門入室,鴉青羅床憔悴人兒,秀麵氣色不佳,纖體本是輕盈,這便瞧得愈發纖弱。

於時林馳掙紮著厲害,瞧著些許不忍,遂將他放了。他跪於羅床前,泣不成聲,聲聲喚著蘿仙的名字,她似是聽聞得了,眉目微蹙,爾後緩緩睜了眼,打量一圈而已,眉目泫然,啟唇欲言,支吾許久,也未言出話語,竟是流了行淚。

於時沈重卿附在我耳旁輕聲道:“啞了。”啞了?我亦是一怔,於戲子而言,聲色如同性命一般要緊,她如今啞了,怕是再唱不得戲了。我與周遭人麵麵相覷,眾人皆明了,一聲惋惜。偏是林馳不知情,於旁一言一語關切,此時偏覺幾分聒噪。

沈重卿示意了小廝,小廝心領神會,與林馳道:“這位公子,白姑娘方醒,須靜養些時日,切莫叨擾她。”林馳霎時寂寂無聲,愀然起了身,欲是退出房門,於時白蘿仙竟抬手拉住了他,眉眼哀愁,林馳幾分詫異,隨即跪了下,道:“懷公子,讓我留下照料蘿仙吧,求求你。”懷胥瞧我一眼,我聳聳肩,白蘿仙是懷府的人,這等事自然是他自個做主。懷胥哼一聲,道:“行吧。”林馳謝過了懷胥,將白蘿仙的手愈發攥得緊了。

驀然對上白蘿仙,眉眼淒淒切切,不勝幽怨,萬般不自在,我偏了頭,隻聽聞林馳對她柔柔絮叨了幾聲。我遂是拽著沈重卿衣袂道:“我們不如先行告辭吧,省的擾了人家。”一行人便是一道行去。懷胥驀然與他們道:“你們可別想著私自出逃,白蘿仙畢竟還是懷府的人,到時候,可得按懷府的規矩處置。”林馳愣愣應了一聲,左手莫名顫了幾分,麵上有些虛。

是夜,月色皎皎涼薄如水,寂寂無聲,蟲鳥早隱匿了蹤跡,如今至了冬了。白日睡得多了,當下自然無倦意,燃了一盞燈,披覆了件翠紋鬥篷,悠哉躺在搖椅上。適時安好鑽了出,胭脂色薄薄羅衫,明豔可人。瞧得竹玉盈盈暖光,我嗔道:“這塊竹玉,我可真不願佩帶著,如今天氣寒了,你在竹玉裏愈發寒,凍得頸窩子疼。”

安好撇撇小嘴,適才無辜道:“姐姐,這可怨不得我,夏暑之日,你可對竹玉喜歡的緊呢。”這小鬼,雖駁得有理,我偏是嗔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如今就是嫌它了。”安好瞧著我如今傷著身子,倒不與我爭,關切道:“姐姐,傷痛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