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冷浸佳人浸脂粉(2 / 2)

懷胥勾了我肩,道:“這花樓你可有我熟識?我知哪家美人最媚,哪家酒最醇,不如我帶你?”我將他甩了開,道:“不必,我當真有約。”他隨即又勾了回,巴巴道:“各個花樓,誰不識我懷胥,你的友人也會賣我個麵子,清歌,就帶我一同去吧。”他這般賴皮粘著,真真甩不開,竟被他帶著去了明清樓。

今兒明清樓偏是冷清,鮮無賓客,瞧得相宜倚門旁,棠紅羅裳,亭亭嫻雅,翹首顧盼,見我驀然欣喜,莞爾道:“清歌,姑姑說你今兒來,寅時便讓我出門瞧瞧,我在這兒等了許久,可算盼著你了。”稍是打量著懷胥,道:“這不是懷公子?你們怎一同來?”

我附在相宜耳畔咬牙切齒道:“他今日死皮賴臉跟來的,教娘親多添雙碗筷便是。”她樂不可支,也便與懷胥招呼一聲,腳步娓娓引著我們,壁上懸字畫,置些盆蘭,著實典雅。懷胥忽是問道:“相宜姐姐,今日怎無人客?”

“姑姑可為了這頓飯,將客人都遣散了,關了生意。”懷胥乍然往我一靠,問道:“你與這老板娘是何關係?怎賣你這麼大麵子?莫不是你裝成了白麵小生,勾搭上了她?”我嗔道:“你可別瞎猜。”

與懷胥小打小鬧,才及了膳廳,娘親與著一眾姑娘早坐於宴席,或是輕敲玉盤候來人,或是斜倚閑談,盡態極妍。相宜咳一聲,一眾姑娘才端正了身形,有道:“小公子可算來了,還攜了……懷胥公子。”

說懷胥風流真不假,一眾姑娘紛紛來了興致,爭相招呼道:“懷胥公子,這邊坐,好久未見你,可在哪處尋歡作樂?”她們聲聲公子,可教我一哆嗦,我對他譏諷道:“你不如百花叢中坐好了。”他自是不許,繼是死皮賴臉隨我。

說來也怪,懷胥與懷生分明一般,常流連風月之地,懷胥倒不過說是風流,懷生卻背了個負心漢的罪名,我尋思著大抵是懷生對白蘿仙避而不及,懷胥偏對我關懷備至,也便背得名頭不一吧。罷了罷了,也不知自個為何琢磨起這事。

我瞧著娘親另設一桌,娉娉婷婷,風韻極致。桌上杯盤羅列,玉盤珍饈,著實是體麵。也為懷胥再設一座,添了碗筷,娘親招呼他道:“早聽聞過懷胥公子,今日才得以一見,果真如他們所言風度翩翩,風流倜儻。今日也未料到清歌攜了貴人,如此小酒小菜,怕是怠慢了。”

懷胥亦是隔客套道:“好酒好菜,極為豐盛了。小輩亦是早聽聞老板娘,真是端莊風韻。不知老板娘與清歌,是何關係?清歌倒從未與我提起過。”

娘親替懷胥倒了盞羅浮春,須臾才道:“我是清歌父親的舊交,早時機緣巧合一見,瞧著這孩子麵善,像極了他父親,隨前一詢問,果真未認錯,當真是緣分。”娘親這番說辭,倒是真切為我著想,我亦不好再他麵前喚娘親,也便改口同她們一般,喚著姑姑。

我也提了羅浮春斟倒,小口飲著,溫溫入喉。娘親為我夾了塊鵝脯,隨之懷胥又替我夾了繡球魚,皆囑咐道:“清歌,你多吃些。”一碗飯,夾了滿滿當當的菜,我谘嗟聲,道:“姑姑,懷胥,我自個能夾菜。”

相宜花枝亂顫,道:“清歌,姑姑也是好些日子不見你,想你有些緊,且你最近消瘦了,姑姑可不擔憂你嗎?盼你多吃些。”懷胥亦是附和道:“就是,你該多吃些,別叫姑姑以為,我近日沒照顧好你。”懷胥這嘴,雖是討得娘親的歡心,卻叫我嗔怨,這般定是要讓娘親多想。我夾了一箸子肘子肉塞他碗中,道:“你也是,多吃些,省的說我姑姑怠慢了。”

娘親其旁瞧得樂不可支,道:“懷胥公子,最近清歌承蒙你照顧了,若將清歌托付與你,我與清歌父親,也好寬心。”我輕蹙蛾眉,此番莫不是在談婚論嫁?我正欲推辭,懷胥卻是脫口道:“姑姑放心,我自會真心實意待清歌的。”

我悶哼一聲,冷眼瞧著娘親認了懷胥這個金龜婿,我心下卻不過盼著稍後與沈重卿一同逛燈會,酌了口羅浮春,醇馥幽鬱,暖暖入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