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油然升暖意,如若此時日暮下溫著,洋洋愜意。我又尋根問道:“那他可有說些什麼?”她斜睨道:“盡是好生安撫你的說辭,瞧他眼裏,柔情似是能掐把水,從未見公子待誰如此溫潤。你日後若是與公子成了,可別忘了我。”
麵上雖是言笑,偏是徒增幾分愁,道:“與他怕是不可成的,他與君柳,可不還有婚約。”她嗤道:“君柳小姐這般的門第,你可想與她爭?你這樣無依無靠的姑娘,大抵是入不得官宦家,能被公子看上,成個妾,也是老天垂青。”
我默不作聲,絞著指尖,戚戚然若寒風刺骨。月梅繼而寬慰道:“不過,做妾又如何?如若公子的心在你那兒,他自會偏向你。妻妾又有何分別?”縱使她好生寬慰,卻是將隔閡說得愈發分明,解不下愁情。
於時小廝而來,道:“清歌姑娘,老夫人念叨起你了,正巧今兒有出大戲,望你抽空去陪老夫人聊聊。”適時月梅又道:“我瞧著吧,懷胥公子可是真心待你好,也未有妻妾,你若擇他,自是苦不了你。他雖是風流了些……”
我起身,笑道:“你也不過未出閣,怎講得這般頭頭是道?”我奪了帕子,打趣道:“你先將帕子送了,再同我講。”她嬌嗔與我打鬧,日頭方斜落遠山,空餘幾抹霞。
門外馬車備好,隨著小廝上舟車,漸行漸行。隔牆之際,便聽得梨園內做戲聲響,餘音不絕。隨小廝而行,入了梨園,燈火明,時有煙花盛空,星如雨。今兒果真是出好戲,鐵騎突出刀槍鳴,唱腔板正,餘音不絕。
老夫人端著人簇擁,婢女小廝伺候著,入目顯明。我於前問候道:“老夫人,怎幾日未見,愈發精神了。”婢女端了座,老夫人邀我而坐,笑道:“這孩子,說辭倒是哄得人開心。”
今兒台上未有白蘿仙,四下顧盼,她正於其後,煙霞衣裳,流光溢目,時注目戲台上,大多顧盼懷生。她瞧見我,嫣然而笑,我亦是莞爾。老夫人瞧著道:“你可認識那個戲子?”我道:“打過些照麵。”
她斜支著身子,道:“那個戲子,似是叫白……”身旁丫鬟小聲提點道白蘿仙,她繼而道:“對,白蘿仙,生得還算標致,也是個乖巧伶俐的孩子。”忽是瞧見懷生,訝異道,“懷生怎會在此?他向來不愛湊這熱鬧,今兒怎會有這好興致?”
老夫人這把年紀,大抵見得多了,眼也尖,嗤一聲,道:“懷生這孩子,大抵是對個戲子動了凡心。可戲子畢竟骨子低賤,斷然是配不上他的。可得向他勸說勸說。”我與戲子不過一般,非富貴,與懷胥大抵也不登對,聽聞教我也是消沉,暗裏想是與我而言。
我未作答,低頭兀自啜清茶。她忽是道:“清歌,你今日可否去探望懷胥一番?自昨夜歸後,他便將自個鎖於房中,也未有進食。不知何緣由,興許,你能將他勸一勸了。”她今兒差我來的意圖應是此事,我亦不知懷胥是遭了何故,平日多歡愉,今兒怎頹唐了。
婢女將我引至懷胥房前,未點燈。我輕叩門,屋內人似是焦躁,驀然砸了杯盞,墜地驚心。我道:”懷胥,是我,清歌。”半晌無了聲息,忽是門扉開,一股力道將我帶進了屋內。屋內昏黃,瞧不真切,酒意濃,應是喝了許多。
我便好生慰問道:“懷胥,可是遭了何故?將自個鎖於房中喝悶酒?”他戚身而進,道:“清歌,你可是真糊塗?誰能讓我煩憂?不過你罷了。”我萬分訝異,不知何時又得罪了他。他驀然將我鎖於懷中,力道幾分重,入鼻酒味稠濃。我使了勁也推不得,瞧他失心模樣,也便任他罷。
他忽是道:“清歌,我算是栽給你。皆說懷胥風流,不過也願得一人心罷了。你心心念念偏是沈重卿,真是因果報應。也罷,與沈重卿自小爭到大,萬事不如他,連個女人心,也歸於他。”我聽著幾分雲裏霧裏,他忽是俯身吻了下來,如疾風驟雨般,不及防,我將他推開,卻箍得愈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