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有些僵了,便是起身散散,沿牆邊小徑相行,扶牆一行君影花,落得沁甜。安好與我講著昨夜趣聞,道:“昨夜去窺了三姨太,她坐在床前候了沈大人一個多時辰,偏偏叫年輕貌美的九姨太搶了去,她自是不甘,又因隨侍的丫鬟摔了個杯盞,便訓了她一頓,隨後打了幾板子,可是那丫鬟前些日子剛挨過板子,皮肉新長好的,又開了花,你說可不可憐?”心頭委實有些同情她,可麵上卻不厚道盈盈笑了聲,如是鶯鶯燕燕。
須臾,聽得人道:“何事引得佳人如此開懷?”我循著聲是從高牆傳來,仰頭瞧著,高牆上正臥著懷胥,黛藍長衫倒是隱在夜色中,不定睛也不曾發覺。他方是銜著長茅,玩世不恭模樣斜睨著我。我輕聲對安好道:“這便是懷胥。”她笑吟吟道:“他怎麼又來了,被重卿哥哥趕了許多次,還不死心。這會倒是有些聰明,翻起牆來了。”
我便問他道:“懷胥公子,怎麼大門不走,偏要翻牆,我還尋思是賊人呢。”他啐了長茅,憤憤道:“我乃正人君子,怎會是賊人,若不是沈重卿將我趕了走,我怎麼翻牆?”正人君子?可真不害臊,也罷,哪有賊喊捉賊的,流氓也大多聲稱自個是正人君子。
我便譏諷道:“你這正人君子翻牆總不至是偷窺我這女子吧,定是覺得牆上的景致別樣才攀上牆吧?”他便順水推舟道:“可不是,高牆上賞著月亮分外皎潔,夜色分外撩人,你可要上來與我一同賞賞?”
我便是悠悠道:“不必了,我這俗人是賞不來的,你在牆上好生賞著,我便不打擾了,先行告辭。”他於身後喚住了我,道:“哎,你別走啊,好歹先扶我下來啊。”我不予理會,徑自前行,忽是聽得砰然聲,這才回身察看,他竟是從高牆上墜了下來,落在君影叢中,吃痛喊叫著。我便折了回,他蜷在叢裏,眉眼幾分可憐相,道:“摔得委實疼,我這把骨頭也快散了,扶我一把。”
這高牆約莫半丈餘,摔了著實疼,瞧他這般可憐相,我也略是為難將手伸了扶起他。他卻是得了便宜不撒手了,我有些惱,道:“你撒手,要不然我喊人將你這登徒子給捉了。”他這才老實將手撤了,眉眼粲然,與蒙蒙月色倒是相襯的緊,他道:“你這般皺著眉,可是心疼我?”
我便指著其後的君影花,已是被他碾得沒了生息,我道:“哪是心疼你,我是心疼這些花,方才生得正盛,轉而被你碾成這般。一草一木皆生靈,相當心疼。”他便是順勢道:“成,我殘害了這些生靈,我給它們賠罪,回頭給它們抄上百遍的經文,為它們超度了,這樣可行?”他這般著實有趣,教人忍俊不禁,我道:“這樣也成,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將這百遍經文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