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取來!你們照顧好她。”韓依不加廢話,抬步便往外去,韓蒼風盯著他直奔院門的背影,重重喝道:“你便是神誌不清也不至於此!你可想好了,汴州如今戰火紛燒太清昭炎若是知曉你到了那兒便是窮盡全力也要殺了你,再者,段魂卷拿來,你是要自己換命給她嗎?小依,聽我一句···”
“便是那樣又如何!”他冷聲截斷,腳步再次踏出,這一次,韓蒼風愣愣盯著他冰冷的袍角,啞然無語。
罷了,都是他的選擇。
一如當年,他寧可丟下稚幼的韓依,也要帶著栽培的人手去搶奪段魂卷,情之一字無解,也沒人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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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戰勝的捷報踏著錚錚的馬蹄聲自宮門外傳唱而來,宮內,數十位太醫院院正太醫圍繞在蟠枝鸞榻前,隔著軟煙羅床幔,一遍又一遍請脈,然而他們躬身而出時,官帽上的絡子搖得直顫,捋胡子皺眉頭,一看就沒什麼好心情。
“蘇小姐的病···微臣等實在是···無能為力啊,說的難聽些,也就···勉強能維持個十日半月,再多···微臣等也是束手無策啊。”院正無奈地看了眼王扶春,“王大夫,您是最清楚不過的,宮裏不缺珍貴藥材,但就這麼吊著也不是辦法。”
言罷,他又從耷拉下的嘴裏吐出一口氣。
青雲看了眼隔扇後帷帳裏影影卓卓的身影,苦惱地閉上眼,揮退了一眾束手無策的太醫。
自韓依和韓蒼風快馬加鞭趕去汴州後,他帶著蘇月生回了京安,皇宮內的藥材畢竟比民間要齊全,新帝年幼,並沒有宮妃,蘇月生住在最為幽靜的西北角的靈音殿,老皇的遺妃也沒必要過來叨擾,倒確實適合養病。
望著那張清麗韻致的睡顏,青雲歎了口氣坐下來,替她渡氣,這中間蘇月生也醒來過,總歸是要解決生理問題的,但其他時間便再也支撐不住倒下就昏迷,好像睜開眼多看一會光亮便要耗費力氣,又或者說,她已經虛弱地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了。
外頭有小宮娥端了湯藥進殿,冰涼的玉石地光可鑒人。每一碗湯藥都是喂進去一勺吐出半勺,可都是上好的南海龍須參,吐得殿外一群太醫老頭心在抽痛。
憑著珍稀的人參和青雲純陽的真氣,吊著蘇月生的命直到今日。
但誰也不知道,明日,還是後日,她還能不能堅持住,每一次診病,太醫都苦著張臉說還能堅持十天半個月,可十天半月也是有期限的,一日日朝著那日子靠近,所有人臉上都毫無鬆懈,連瞧著靈音殿外的景致也暗淡枯寂,烏雲仿佛團墨般堆積在上空,悶沉低冷。
汴州至京安來回約要八日多,這八日的風沙,韓依他,若是沒有出事,也該回來了······
三尺焦土,滿目瘡痍,汴州這場仗最終還是朝廷取得了勝利,然而,也不算全勝。
太清昭炎冷笑看著麵前的韓依,覺得上天有時候待他不薄,比如此刻——白虎關戰役死傷慘重卻未想撤退過程中居然遇上了這麼一個熟悉的麵孔,想想都不可思議,然而那人清雅絕豔的麵容擺在眼前,想不信都難。
“帝師大人,哦不,攝政王爺,不知您紆尊降貴地到此處作什麼?”一別許久,戰火兵戈在太清昭炎俊逸風流的臉上刻下了不少狡猾堅毅,他望著立於馬上的韓依,還有旁邊那個黑衣人,高興地多說了幾句。
“韓依,你一定認為自己是運氣太差才會被抓住,”太清昭炎踢了踢馬腹,催馬繞進幾步,他風流的桃花眼閃爍著遠台上的烽火,“可惜啊,上天總會派一個人來助我,這個人,想必你一定熟悉得不得了。”說著,他衝身後打了個眼色。
人群立刻分成兩列,橘紅色的火把下,一人白衣催馬,神色漠然清冷,他玉冠高束,懷中抱著發著紫光的如意,目光平靜而冷淡地落在韓依身上,一眼,便明了。
韓依見了他,也沒有過多的反應,隻是唇角微微扯出一抹苦笑,“南宮瀝,沒想到,你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