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依?恐怕是過來詢問自己為什麼救他吧。蘇月生沉吟了一下,艱難地從床旁邊的衣架子上拉了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隨後衝著門口道,“進來吧。”
門慢慢打開,投射進一束亮光,蘇月生抬起細白的手試圖遮擋刺目的光亮。
“躺下,把眼睛閉上。”口吻不容拒絕。
“你睡了很久,適應不了光亮。”韓依揮袖帶上了門,內室,月光打亮一地。
“你··做什麼?”蘇月生乖乖躺下,她現在可沒力氣去和韓依頂嘴。
微弱的光線中,韓依身形頎長矗立,眼眸閃著微光,修長白皙的手中端著一碗藥。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床榻旁,找了把椅子將就著坐了下來。
蘇月生掀開眼皮,小心翼翼瞧了一下,頓時一驚,什麼?韓依··給自己端藥?!
真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一句聲音忽然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起來,喝藥。”語調冷硬,可以感覺出說話人十分變扭。
你說起來就起來,說躺下就躺下,你當我活蹦亂跳啊!蘇月生氣得差點脫口而出,話到嘴邊胸腔卻湧上一陣疼痛,頓時大聲咳嗽起來。
牽扯著傷口泛出更深的紅色。
突然,一雙修長穩定的手撫上她的後背,蘇月生隻覺一陣驚悚,背後那隻手似乎十分遲鈍,完全沒有效果地摸來摸去,想要撫平她的咳嗽。
可憐韓依不知道,他這破天荒嚇死人的動作,令蘇月生咳得更加厲害,疼的死去活來。
終於,蘇月生麵色通紅著緩緩恢複,然而等待她的卻是,眼前一碗黑乎乎的難聞至極的藥。
“我拒絕。”
“喝。”
韓依冷冷拋下一個字,如玉剔透,指節分明的手指拿起瓷勺,舀起一點藥,遞到蘇月生麵前。
蘇月生目瞪口呆對上韓依波瀾不驚,如墨漆黑的眼眸,那清雅的眸中寫著一句話——‘喝藥’。
喝就喝,帝師大人親自喂藥,不喝是傻瓜,蘇月生就著韓依手中的勺子,低著頭吮吸起來。
毫無血色的薄唇輕巧搭在潔白的勺子上,從韓依的角度望下去,能看到少女線條優美,白皙玲瓏的後頸,空氣中藥香彌漫,明明十分正常,韓依卻不知道為什麼,手背僵直。
“喂,大人?···”
直到一聲細柔的嗓音喚回神智,韓依意識到自己竟然又恍惚了,視線重新聚焦,隻見蘇月生小臉疑惑地盯著自己,眼睛
眨巴眨巴晶亮,從來都是一副清冷孤傲的樣子,終於帶了一絲這個年紀少女的可愛,一抹笑意不自覺爬上嘴角。
從蘇月生抬頭的角度看,她以為自己眼睛瞎了,竟然看到高冷邪魅的帝師大人在,微!笑!
“你···”
“嗯?”
“···沒有發現,我喝完了?···”蘇月生眼神示意勺子裏的藥喝完了,一時沒明白今晚韓依詭異的腦思路,慢半拍的反應。
韓依低頭,臉上閃過一絲訕訕,隨即做出令蘇月生後悔說這句話的動作,他啪一聲,發現勺子,把碗往前一遞,不自然道,“自己喝。”
蘇月生狐疑地接過碗,心中腹誹,我又沒打算讓你喂,你自己沒事幹生什麼氣。
韓依遞過碗,起身就往門邊去,忽然腳步一頓,似是想起什麼,側顏回眸,恢複了以往的高雅冷傲,輕輕啟唇,“為什麼救我?”經曆這麼一遭,他覺得沒必要再自稱本尊,換了稱呼。
果然還是問了,蘇月生心中一沉,不過立馬對著韓依淡淡笑道,“大人,我這條賤命,自然用在改用的地方,替您擋下一刀,若是還活著,好處會很多,若是您出了意外,無論如何,我亓墨都脫不了幹係,吃不了兜著走,這麼想來,誰不會選擇前者?”
蘇月生知道,韓依這種人的心思百轉千回,總要說些實際的。
韓依審視著蘇月生,眼眸帶著逼問,“今日你的情,我算是記下,可我,從來都不會因為報恩,多償還一絲感情。”
挺直背影開門離去,徒留屋內一片昏暗。
不會多償還一絲恩情?是嗎,看來,還是會償還一點的,蘇月生盯著手中捧得有些酸麻的藥碗,心中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本來就是演戲,韓依,我們隻是互相利用罷了···
乘上新馬車,韓依沒有在妙春堂留夜,隻是派人通知了亓府,便趕回了帝師府邸。
南書房的琉璃燈如往日亮起,戰天在院外頭守著,他知道,這預示著有重要事務要處理,閑人一律不得放入。
“主尊,屬下奉命調查亓墨,其實中間出了點差錯···”寒音麵色凝重,大氣也不敢出,單膝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