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能隨入一切諸佛於一切語言中演說一切增上法句海,普能隨入一切諸佛於一切語言中演說一切上上法句海。普能隨入一切諸佛於一切語言中演說廣大差別法句海,普能隨入一切諸佛於一切語言中演說一切差別善巧調伏法句海,普能隨入一切諸佛於一切世界中演說種種咒術言辭差別秘密海,普能隨入一切世界種種眾生音聲語言際。
又同書卷五十二:
一切文字,一切語言,而轉法輪。如來音聲,無處不至故。……一切文字,安立顯示,無有休息,無有窮盡。佛子,如來法輪,悉入一切語言文字,而無所住。
《華嚴經》認為佛子為了眾生利益,世間一切技藝都應掌握,自然也包括語言文字,諸如文筆讚詠、歌舞妓樂、戲笑談說等都是顯示佛法的方便法門。佛法固然不在文字中求,但為了普度眾生,於言語中開示宣講也是權宜之法。佛教教義認為佛法遍一切處,一切無不是真如的顯現,既然如此,語言文字中自然也顯現佛法大道。如《百論疏》所說:“語言分別者,分別自他義也。思擇者,思擇道理如此也。決者,義理可決定也。論議者,由語言顯真實道理。”
為禪宗所推崇的《維摩詰經》中雖推崇維摩一默,但也有不離文字的表達,如《觀眾生品》中天女問舍利弗一段:
天曰:“如何耆舊大智而默?”(舍利弗)答曰:“解脫者無所言說,故吾於是不知所雲。”天女曰:“言說文字皆解脫相,所以者何?解脫者不內不外,不在兩間。文字亦不內不外,不在兩間,是故舍利弗,無離文字說解脫也。所以者何?一切諸法是解脫相。”
一切諸法既具空性,又具解脫相。語言文字既因其虛妄不實而毫無意義,又因其具有解脫作用而不可放棄。由此可見“《維摩詰經》認為解脫者無所言說,強調能夠破除執著便無離文字而解脫。《維摩詰經》的文字觀已經由語言為魔事轉變為語言文字與道不二”。《維摩詰經》的“不二法門”對禪宗思想影響甚著,此方便法門的開設對禪宗無疑產生巨大影響,語言文字不僅不為魔事,反而可以成為悟道的階梯。
一般說來,禪師們雖然一再強調反對語言文字,但對經書卻一般不反對,況且要得度為僧,試經有時是不可缺少的,如文獻記載:
永嘉玄覺禪師,溫州戴氏子,少習經論,精天台止觀法門,因看《維摩經》,發明心地。
(仰山慧寂)師住觀音時出榜雲:“看經次不得問事。”後有僧來問訊,見師看經傍立而待。
問僧:“看什麼經?”僧雲:“《瑜伽論》。”
(宣州明寂珵禪師)又看經次,問曰:“看什麼經?”對曰:“《金剛經》。”
看經者,明佛之理也。坐禪者,達佛之境也。參禪者,合佛之心也。
以上引文可以看出,對經書的學習在佛教內部是不被反對的,習經甚至作為禪僧的必備能力而被提倡,師徒僧侶之間有時還會以對經書的理解來勘問對方。對經書的掌握是禪僧的基本素養,是通達佛理的橋梁,也是師徒印心的媒介。但經文以外,讀詩書等“雜文字”多是不被允許的。然世變時移,禪宗發展至唐宋,以禪僧身份而作詩、讀四書五經的不在少數,如禪宗大德多有通經史、習儒業的,僅以《五燈會元》記載為例羅列數例如下:
1.牛頭山法融禪師者,潤州延陵人也。姓韋氏,年十九,學通經史。尋閱大部般若,曉達真空。
2.澧州藥山惟儼禪師,絳州韓氏子。年十七,依潮陽西山慧照禪師出家,納戒於衡嶽希操律師。博通經論,嚴持戒律。
3.澧州夾山善會禪師,廣州廖氏子。幼歲出家,依年受戒,聽習經論,該練三學。
4.京兆府永安院善靜禪師,郡之王氏子。母夢金像,覺而有娠。師幼習儒學,博通群言。
5.雙溪布衲如禪師,與嵩禪師以詩唱酬。
6.隨州大洪山報恩禪師,衛之黎陽劉氏子,世皆碩儒。師未冠舉方略,擢上第。後厭塵境,請於朝,乞謝簪紱為僧。上從其請,遂遊心祖道。
7.東京淨因自覺禪師,青州王氏子。幼以儒業見知於司馬溫公。然事高尚,而無意功名。一旦落發,從芙蓉遊。
8.以詩寵其行。
9.與師(懷璉)問答詩頌,書以賜之,凡十有七篇。
10.(佛印了元)風骨爽拔,孩孺異常。發言成章,語合經史。閭裏先生稱曰神童。年將頂角,博覽典墳。
上述禪師不僅精通佛經,在讀經以外還修習儒業、精通詩書,尤其是宋代以來的禪師,多是出身碩儒家庭,少承庭訓,以儒為業,甚至以此與文人唱遊,並得到最高統治者及文士的稱讚(如北宋大覺懷璉、明教契嵩)。然而這些禪師並沒有因此而受到非議,相反,他們都是禪門中有名的大德高僧,謹奉戒律,高風亮節,於禪門中素有名聲。禪宗所謂的“不立文字”,是為了掃除經教文字造成的理障、事障,即排斥概念化、說教式的經典文字,而並非完全否定文字本身。對此禪宗大德們有清醒的認識:
夫文字者,本性解脫。文字不能就係縛,係縛自來就文字。
欲令知月不在指,法是我心。故但以心傳心,不立文字,顯宗破執,故有斯言,非離文字說解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