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支曜、康巨也於此時來到洛陽,宣傳佛教,所譯皆小品,譯文特點也是棄文存質,這應該是漢時翻譯經典的整體情形。蓋此時佛教初入中國,佛教與中國文學尚未深刻交彙,外來僧人精通華語者亦少,故所譯少修飾,尚質樸。
到了三國的時候,主要的譯者有支謙、康僧會、維隻難、竺將炎等,仍皆是外國人。維隻難是天竺人,黃初三年(222)到武昌,與竺將炎合譯《曇缽經》(今名《法句經》),用四言、五言的詩體,來裝載新輸入的辭藻,像“假令盡壽命,勤事天下神,象馬以祠天,不如行一慈”,“夫士之生,斧在口中。所以斬身,由其惡言”,帶給當時詩壇一種清新的哲理詩的空氣。《高僧傳》卷一稱其:“未善漢言,頗有不盡。誌存義本,辭近樸質。”
康僧會是吳國著名的佛教徒,也於赤烏十年(247)來到建業,孫權為他建造了建初寺,他譯了《六度集經》和《舊雜譬喻經》。這兩本經中故事較多,文學性較強,如《六度集經》中的很多故事流傳很廣,對後來的文人創製影響巨大,其中的“瞎子摸象”故事,就被蘇東坡演繹為著名的《日喻說》,生發出“扣盤捫燭”之典故;《舊雜譬喻經》中也有很多譬喻故事,其中的“多智王佯狂免禍”就被劉宋時的袁粲改編為《妙德先生傳》。三國眾多譯家中支謙譯經甚多,影響很大,其中以《阿彌陀經》、《維摩詰經》、《法句經》、《瑞應本起經》為最重要。支謙,月支人,支讖再傳弟子,漢獻帝末避亂入吳,精通華梵,故所譯殊鮮“格格不入”之弊。他反對前人譯經過於質樸的風格,主張文質調和,暢達經意,開創了一代新的譯風。首創會譯之法,對後代譯事產生了一定影響。《高僧傳》稱:“謙辭旨文雅,曲得聖義。”
西晉的時候,竺法護是最重要的譯者。竺本月支人,世居敦煌。西晉武帝時發願求經,嚐赴西域,帶來許多梵經,譯為漢文。《高僧傳》說:“所獲《賢劫》、《正法華》、《光讚》等一百六十五部,孜孜所務,唯以弘通業,終身寫譯,勞不告倦。”和他合作的有聶承遠、道真父子二人,此二人精通梵文。“此君父子比辭雅便,無累於古。”竺法護譯文弘達欣暢,雍容清雅,所譯《雜譬喻經》、《六度集經》皆妙得文體,文義允正。
但翻譯的最偉大時代還在公元317年以後。這時候是五胡亂華,南北分朝,民生凋敝到極點的時候,然佛教徒卻以更勇猛的願力,在這個動亂的時代活動著。許多佛教徒持著“殉教”的精神,在宣傳,在講道,在翻譯。從晉室南渡(公元318年)起到隋滅陳的(公元589年)二百七十多年間,據《開元釋教錄》所記載,南北二朝譯經者凡96人,所譯經共1087部3437卷。在這九十幾個翻譯家裏,最重要者為道安、鳩摩羅什、佛陀跋陀羅諸人。這一時期的譯經活動改變了最初的口授形式,胡僧來華和華人西行使得精通梵漢的譯者得以出現,大規模譯場的建立也使佛教翻譯更加專業和科學,譯經水平大大提高。這一時期對譯經貢獻最大的當屬道安和鳩摩羅什。道安本是華人,也不通外語,但他是譯經的卓越組織者和翻譯文體的厘定者,“為中國佛教界第一建設者”。另一重要人物是鳩摩羅什,羅什生於龜茲,9歲隨母曆遊印度,遍禮名師。道安聞其名,勸苻堅迎之,堅遣呂光挾而歸,滯於涼州。後姚興討光滅後涼,迎什至長安。羅什不僅在翻譯內容上第一次係統地介紹了《般若經》,而且由於他本人“深通梵語,兼通漢言”,在翻譯文體上也一改過去樸拙尚質的文風,開始運用達意的譯法。其譯文無不宏麗暢達,語意顯明,文字優美,為譯界一流宗匠。所譯《金剛》、《法華》、《彌陀》、《維摩》諸經,深得文人喜愛。
總體來看,西晉前翻譯文風尚質,譯文呆滯;晉室南渡後的翻譯文風開始趨雅,譯文漸趨精美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