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佛教文學的濫觴——佛經之翻譯(1 / 2)

佛教與任何宗教一樣,在產生之初,麵臨傳教布道的問題。為了聚集更多的信眾,佛陀及其繼承者在傳法布道上往往用精美的語言、生動的故事來吸引民眾。佛陀從鹿野苑初次傳法開始,采取的是口頭布教的形式,這種做法一直延續到他身後。在傳教過程中文學性的語言不僅有利於吸引信眾,也有利於布道者記憶佛法。

一、翻譯事業的開始

佛典輸入前中國古代也有翻譯:一為以今翻古,一為以內翻外。以今翻古即以現在的語言去翻譯古書中的語言,如太史公《史記》之譯《尚書》;以內翻外者即以華語翻譯異族之語,典型者如劉向《說苑·善說篇》所載鄂君譯《越人歌》。越語原文如下:

濫兮汴草濫予?昌桓澤予?昌州州湛。州焉乎秦胥胥,縵予乎昭澶秦逾滲。惿隨河湖。

譯為楚言如下文: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佛教文學的興起肇始於佛經之翻譯,這是中世紀文學史上的一件大事。自從有了翻譯之經典,佛教與文學便結下了不解之緣,佛經以它精美的語言、奇特的想象吸引了中國文人,使佛教的影響滲透到中土文學創製中。佛教文學輸入以後,中土文學在音韻上、故事題材上、典故成語上,多多少少的都受到佛教文學的影響。

中國最早的翻譯事業的開始,究竟起於何時,我們已難以確切知道,這一點和佛教初傳中國的情形頗為相似。有關這一點,已在上一章中述及,此不贅述。學界有人以漢哀帝元壽元年(前2)博士弟子秦景憲從大月氏王使伊存口受《浮圖經》為真,認為這是中國人最早接觸佛典之始,即使此事屬實,但此期尚處於口授階段,未見有譯本。漢明帝永平八年(65)答楚王英詔裏,已用了“浮屠”、“伊蒲塞”、“桑門”三個外來的名詞,可見當時佛教的典籍已為人所知,但有無佛經譯出還不得而知。另有學者以相傳永平十年(67)攝摩騰、竺法蘭所譯《四十二章經》為中國佛經翻譯之始,但《四十二章經》隻是編集佛教的精語格言,並不是翻譯的書;其句法全學《老子》及《孝經》,隻是一種提要式的譯述;其文體也總是犧牲外來文學的特色以遷就本土的習慣。考其譯語,不似東漢時所譯,而且該經在《出三藏記集》及《綜理眾經目錄》中均不見記載,恐本經乃是出於東晉時代的一部偽經,因此也不宜將它作為佛經翻譯的開始。

可考的最早譯者為漢末桓靈時代(公元147年以後)的安世高、支讖、安玄、康巨、嚴佛調等。晚漢以後有竺法護、釋道安、鳩摩羅什等。下文將逐一介紹。

二、佛典翻譯的代表及譯文風格

佛典翻譯的代表首推安世高。安為安息(伊朗)人,本名清,為安息太子。後漢桓帝建和初年由安息輾轉至洛陽,譯《安般守意經》等。安世高的漢譯佛典,貴本尚質,他很純粹地譯述出他所專精的一切,能將原本意義比較正確地傳達出來,在翻譯術語的過程中他常用中國固有的概念去比附,如以“無”譯“空”,以“無為”譯“涅槃”,這是早期佛教依附於道教在佛典翻譯中的反映。梁僧祐《出三藏記集》稱安譯:“義理明晰,文字允正,辯而不華,質而不野,凡在讀者皆亹亹然而不倦焉。”安譯比較重視原文,有些地方為順從原本結構,不免重複、顛倒;而術語的創作也有些意義不夠清楚(如“受”譯為“痛”,“正命”譯為“直業治”等)之病。但總的說來,比較偏於直譯,措辭恰當,“道而不煩,全本巧妙”(道安)。當代著名佛教學者呂澂先生推崇安世高為“佛經漢譯的創始人”,郭朋先生則說他“是中國佛教史上的第一位譯師”。安世高譯文與佛教文學有關的《轉法輪經》,敘述佛在鹿野苑初轉法輪,度化曾伴隨自己的五個人的故事,這個故事後來成為以後《佛本行經》裏的一個重要篇章,它是中國第一次接觸到佛的文學故事。

支讖為月支人,後漢靈帝間譯出《道行般若經》等十餘部經典。支譯的特點是力求保存原意,許多地方多用音譯,“審得本旨,了不加飾”。支敏度稱“凡所出經,類多深義,貴尚實中,不存文飾”。譯文雖有滯澀感,“然棄文存質深得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