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一招得逞,就要一刀跟上殺了何癲。人老卻攔道:“不能殺他,這若是被胡究一知曉,斷然會聯合百家盟與我摩尼教作對。”
白虎凶狠道:“你不說我不語,殺了這瘋老道又有誰知道?”這話一出,早有摩尼教弟子把那酒館的店家一刀殺死。
白虎人老各執一詞,兀自爭執不下。何癲此時麵色憔悴無比,了無血色,他在彌留之際,不禁想起前塵往事,想起這十年相思之苦,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朝思暮想的白色身影。
何癲如夢如幻,忽而喃喃道:“相思為何,何為相思?”
魏尺木見何癲重傷將死,心中無比慚愧,他又被何癲這一句話牽動往事,脫口道:“七分失意三分苦,一半相思另半愁。”
何癲聽了,悲笑道:“不錯,不錯,與其活的這般辛苦,死了倒是一種快活。”
魏尺木見何癲一心尋死,心中不忍。他忽然想起雲霰霰的話,葉拈雪下山後曾碰到過一個故人,也是個邋遢老道。魏尺木心中猜測不已,便試著叫道:“何道長,葉門主曾說過她心中始終藏有一人,隻是蒼天捉弄,最終相忘於江湖。她還說,忘了便是不忘。”
“忘了便是不忘, 忘了便是不忘……”何癲咀嚼著這一句話,心中忽有靈光閃光。這靈犀一點卻沒應在葉拈雪身上,而應在了他的武功上。何癲將《上清劍法》三十九招一招一招地忘掉,最後不剩一絲一毫。一念忘卻,腦中頓時清明,隻見幾行真訣顯現在腦海之中:
太上教授我,讀誦洞真經,
玉音含金商,上充太無庭,
解結散幽禍,拔脫七祖靈,
返胎會南官,世世有玉名,
三塗滅罪根,輪轉升上清。
何癲不知何時已盤膝而坐,他雙目微合,丹田之中的內力化為了絲絲白氣,混沌如白雲之狀。這白氣從四肢百骸之中散出,混合一身。良久,這白氣忽然變作了鬱鬱紫雲,複從口鑽入頭並五藏之中,充滿腹內。
白虎瞧出端倪,喝道:“不好,這牛鼻子神功要成,快阻止他!”
言罷,當先一刀劈去。人老連同其他摩尼教徒俱是施展手段,一齊罩向了何癲。然而,無論是刀劍拳腳,還是指力真氣俱是被一道紫色的屏障阻隔於外。何癲不聞不動,仿佛置身於虛無之中——無人能傷,無人能擾。
又過了一會兒,那紫雲散入四肢百骸之中,冠纏一體,鬱然上下。須臾,紫雲之氣在丹田之中徊轉,更相纏繞,忽結成一真人。那真人身長四寸,麵如初生之嬰孩。
這真人的左邊有日光,徑九分;右邊有月光,徑一寸。這真人口吐徊風之氣,吹此日月之光,變成白紫二色。這白紫之氣散入五藏六腑百節,暢遊三十六周天。良久,那白紫二光氣重歸丹田,化作內力汩汩。
何癲終於睜開雙目。那雙目之中,流光四溢,一含白氣,一含紫氣,其深邃似乎能囊括宇宙乾坤。何癲但覺身體輕清,精神開爽,忽而開口道:“吾乃大洞帝一尊君。”其聲縹緲神聖,仿佛來自天外。
一聲罷,風起雲動,氣勢恢宏。繼而,何癲眼中的白紫二氣消散,歸於平常。隻是他麵色紅潤,全無昔日枯槁之態,須發也從灰白變作了黑色,再不似個五六十歲的老道。
何癲起身,身上的傷勢早已痊愈,他喃喃道:“終於到了這一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