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刀屠之名(3 / 3)

魏尺木隻覺得這綠衣姑娘蠢不可及,這縣令不過是拿她們取樂賣錢,縱有小恩小惠,哪裏及的上其罪惡之萬一?如此心智,卻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魏尺木自討個沒趣,但覺羞憤不已,正欲離去,卻不料那綠絲姑娘忽然縱身而下,竟朝著那縣令的人頭處從樓上跳了下去!

綠絲雖死,仍目視長洲縣令之頭,以此明誌。

魏尺木正無措間,又聽得門口處一聲喊:“魏尺木,你還要殺多少人!你殺淨了縱博賭坊裏的一百多人,還要殺淨這裏麼!”

來人正是韋治亡,他怕魏尺木繼續殺人,便沿路追尋而去,卻總是遲了一步。韋治亡從縱博賭坊追到藏衣樓時,正聽見綠絲言訖墜樓,他又見滿地屍骸,心中悲憤,因而發聲。

韋治亡這話一出,樓裏的姑娘們更是惶恐不安,原來這執刀殺人的黑衣少年不是什麼救苦救難的菩薩,而是殺人越貨的歹人。

魏尺木自打那綠絲墜樓開始,心中便是冰涼一片,而今聽見韋治亡嗬斥,更是煩不可耐。他本以為自己雖然大開殺戒,做的卻是懲惡揚善之事,哪裏能料到今日竟是這般局麵?

魏尺木本是天性善良悲憫之人,他因在洞庭山上受人陷害、遭人圍殺而變得孤憤難平;因寬宥惡人以致低眉父女慘死,而變得不再仁慈;現在他又因以惡製惡、殺凶救良,反被人指責,便開始漸漸變得冷漠起來。

魏尺木心中茫然一片,愈發冰涼,索性撞開韋治亡,奪路而去,隻身離了“藏衣樓”。

魏尺木雖離了藏衣樓,可蘇州境內仍是惶惶不可終日,以致於晝無行人夜閉門,連著天色,蕭索一片。那巷裏坊間開始傳出有一個使刀的殺人魔頭,喚作魏尺木,背地裏都喚作“刀屠”。

魏尺木並不知道自己一夜之間竟得了這麼一個諢號,他如今已不再強行殺人,因為他不知道殺人是對是錯,他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自從離了藏衣樓,魏尺木便整日裏渾渾噩噩,不知所往,不知所終,不分南北,不辨寒暑,饑則食,乏則寢,隻不過是風餐露宿,隨行隨止,以致於多日下來把自己弄了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

魏尺木曾又路過鬆江岸上那葬了低眉父女之處,那晚他獨坐江畔,望著茫茫江水,忽聽得江中響起了琵琶之聲,有人唱道:

公子本是多情人,風過幽穀香行雲。

一朝不慎遭人陷,多少無辜變鬼魂?

其聲明淨,如傾如訴,那口吻似時常規勸,又似臨行囑托。魏尺木聽了這歌聲,不由得又想起了低眉,心中便生出一段酸楚,他喃喃道,“低眉,你也覺得我錯了麼?”

……

這一日,魏尺木總算出了山野,來到了大道之上。那道旁設有一家簡易的茶鋪,裏麵坐了幾個歇腳的行人。魏尺木進去坐下,那賣茶的是一對兒上了年紀的翁媼,並不嫌隙他一身酸臭。

“嗬,蘇州這些日子是怎麼了,竟一連出了兩個閻羅!”

“是哪兩個?”

“你不知道?一個是‘刀屠’魏尺木,他可是一夜之間連殺了幾百人,眼也不眨!”

“那可真是個殺人魔頭,另一個是誰?”

“另一個卻有幾分神秘,凡是落在他手中的俱難活命,因此沒人知道他的音容。不過他每殺一人便會留下一個名號——喚作‘畫傷穀主’!”

“畫傷穀主!”